兩人聊得興起,凌妃提出要在病房的空床上睡下,反正明天還得趕飛機回學校上課,省得去酒店麻煩了。
就是病床上的被褥令人不滿意,凌大小姐拿著被子翻來覆去地瞧,總疑心消毒不干凈,弄傷她嬌嫩的皮膚。
林知言自然愿意好友相伴,畢竟一個人住空蕩蕩的病房,還是挺怵的。
角落里傳來視頻會議掛斷的聲響,繼而簾子嘩啦一聲拉開。
霍述那張無甚表情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通知的語氣:“晚上我留下。”
凌妃瞠目:“不是……你一男的,留下來干嘛?”
霍述靠在椅中,微笑說:“先來后到,凌小姐。”
林知言從霍述的笑容中品出了幾分城府的意味,心下一緊,在身邊小幅度比劃手語,無聲溝通:【你答應過我什么,不作數了嗎?】
霍述果然蹙了蹙眉。
半晌,他收拾東西起身離去。
凌妃大概以為是自己的氣場起了作用,頗為得意地一甩頭發,輕哼道:“算他識相!”
夜間十點,凌妃已經在隔壁的小床上熟睡,病房里冷冰冰的一片藍,唯有床頭的掐絲琺瑯玻璃畫夜燈泛出一圈暈黃的暖光。
“駱一鳴,你個狗東西……”
凌妃翻了個身,含混囈語,像是在夢里和小男友吵架。
林知言微微一笑,摘下助聽器準備睡覺。
有點失眠,輾轉了二十分鐘,枕邊手機震動。
她拿起來一瞧,是拾一發來微信消息。
拾一:【事情是不是沒你想的那么壞?】
林知言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前幾天自己拒絕人工耳蝸植入的事。
拾一姐總是這樣,白天見面她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會多說,私下聊天時才會涉及幾句私交。
林知言翻了個身,側躺著玩手機:【我說實話,你會告訴你們老板嗎?】
拾一頓了頓,回答:【不會。】
林知言這才如實回答:【說實話,的確沒那想象中那么糟糕。我以為誰都不會退步,只能魚死網破。】
她說得沒頭沒尾,拾一居然聽懂了似的,發過來一個“親親”的表情包,帶有安慰的意思。
林知言被這個“親親”給嚇到了,這還是她那高冷的拾一姐嗎?
拾一:【早點休息,補充睡眠。明天手術順利,晚安。】
林知言不自覺翹起嘴角:【謝謝拾一姐,晚安![親親]】
放下手機,林知言強迫自己閉眼。
不知道是不是術前神經緊張,她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只看得見無影燈模糊的白光。
一群醫生圍著她,神情凝重地嘆氣搖頭,儼然手術失敗。
林知言什么也聽不見,急得不行,想大聲說:“我還活著,別放棄啊!”
可聲帶像是被人拿走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林知言一激靈,從夢中掙醒。
醒來一看,窗外染著纖薄的一層白,手機時間顯示晨間六點二十一。
隔壁床的凌妃還睡著,一條瘦長的腿大剌剌從被褥下伸出來,掛在床沿。
林知言輾轉了片刻,緊繃的神經實在毫無睡意,只得輕手輕腳起身,準備去走廊上散散心。
戴好助聽器,剛推開門,就見霍述背對她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和主刀醫生低聲交談。
他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煙,閃爍幽幽的一點紅。
順著醫生的視線回首,霍述微微一怔,下意識摁滅了指間的煙。
“怎么就起來了?”他若無其事地走來,問道。
【你不也一樣。】林知言回復。
她九點半的手術,霍述六點半就趕到了醫院……不,或許更早。
他自己說過,手下研發的人工耳蝸芯片植入技術很成熟,風險極低。他這么理智自信的一個人,竟然也會因為一場四個小時的小手術,而拉著主治醫生一遍又一遍地確認細節。
林知言沒辦法否認,那一瞬的心軟。
三年多的距離仿佛在此刻消弭,裁去痛徹心扉的那一段記憶,只余眼前此景,此人。
她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繼續用手語。因為手語鮮少有語氣詞,不會暴露她多余的情緒。
【你什么時候開始吸煙了?】
“偶爾,提神。”
霍述惜字如金,他在回避這個話題。
林知言點點頭,又問:【如果我面神經壞了,怎么辦?】
“不會。”
霍述幾乎立刻打斷她,深眸里滿是近乎自負的偏執,“我不會讓你有事。”
第51章
手術同意書是林知言自己簽的, 她沒有別的家屬。
簽字時霍述在一旁看著,半垂眼簾,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做術前準備時, 凌妃拉著她的手安慰,讓她不用緊張, 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