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回神,微笑著撓了撓霍述的掌心,然后輕輕抽出手,去廚房架鍋開灶。
等水開的間隙,霍述也過來幫忙,打開密封盒看了眼,“張姨做的手工湯圓?挺香,我還沒吃過南方的醪糟小湯圓呢。”
林知言抿唇一笑,往煮好的醪糟紅糖水里下了一撮干桂花,隨即打字給他看:【水開后下小湯圓,煮到浮起再撈出來,一次別吃太多,容易胃脹。】
霍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目光黯了黯。
“不陪我一起吃?”
他環住林知言纖細的腰肢,放低語氣,“今天元宵節,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林知言最抵抗不了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多委屈似的,聽得人耳根子軟。
她定了定神,在霍述懷里艱難轉身,打字說:【你需要和你妹妹談談,你們霍家的事,應該霍家內部解決。】
霍依娜是霍述的妹妹,林知言沒義務在工作之余放低身段討好她。說得現實點,她現在還只是個外人,真摻和進來難免有火上添油的嫌疑,最后保不齊雞飛狗跳、慘淡收場。
林知言料到霍依娜會抵觸,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劍拔弩張。
霍依娜每句質問的話都仿佛越過霍述,重重擊在她的靈魂深處。
和霍述比肩的這條路,越發像暗夜行舟,霧靄重重,不辨歸途。
霍述凝視她幾秒,問:“是不是還在介意nana說的話,我讓她再給你認個錯,好不好?”
哄人的語氣。
林知言忙抓住霍述的小臂,飛快搖頭。
霍述處理問題的方式總是過于直接,只看結果不看過程,誰礙眼就解決誰,誰犯了錯就按著誰的腦袋讓他道歉,卻忽略了事件每個人的情緒感受……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情緒,哪怕這個人是他妹妹,亦或是他的枕邊人。
凌妃說過:你想了解一個男人的品行,就要看他對待家人的態度。如果他對待自家人都很偏激,心理多少有點問題。
林知言看著眼前過分平靜的霍述,再次產生了一絲陌生的割裂感。
【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矛盾的根源不是誰認輸就能消散的呀。】
林知言側首垂眸,泛著健康淡粉的拇指敲擊著手機鍵盤,慎重地表達,【今天留下來只會徒增尷尬,我不喜歡和你家人爭吵,希望你能想想辦法。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盡管說,我和你一起努力解決。】
一番話通情達理,不卑不亢。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干凈的人,霍述想不明白。
他將林知言擁入懷中,收緊手臂,感受這具身體的溫暖柔軟,一顆心也仿佛跟著染上了暖意。
鍋里的水開了,林知言忙伸手擰小燃氣閥門,推了推霍述。
“我開車送你。”霍述有些不舍地松手。
林知言輕而堅定地搖頭,隨即指了指桌上的禮品盒。
霍述顯然也看見了,眼睛微微一亮,“給我的?你怎么又送東西,回頭我送你禮物,你又不肯收。”
林知言輕輕彎眸。
霍述隨手買的一只包就抵她兩三年的全部收入,她哪收得起?
較真點說,在前路未卜的情況下,她并不想兩人的關系和金錢掛鉤,最后演變成物物交換。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只有精神上平等,她才有抽身出局的底氣。
林知言取下掛在門邊的煙粉色大衣,穿戴齊整出門,霍家的車已經奉命停在路邊了。
霍述站在門口目送她上車,出了會兒神,才關門回到屋內。
他拿起餐桌上的小盒子,挑開黑色的綢帶,不由微愣。
里頭是一方疊好的淺灰色真絲手帕,帕子的一角,用細密而略顯生疏的蜀繡暈針法,繡了一只小巧的兔子。
粉白色的小兔,像極了她透紅的臉頰。
那天隨口提的“口袋巾”,她竟然記在了心里。
霍述握著口袋巾送至鼻端,垂眸斂目,近乎病態地嗅著她殘留的氣息。
……
自元宵節之后,霍依娜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約助浴消息。
林知言知道她需要時間消化,可又隱隱有些不安。
霍依娜一向敏感脆弱、自尊心強,那晚卻說出了“給我換個助浴師,大媽也好男的也罷”這種話……
這實在不像她的風格,更像是……在害怕著什么。
手機的震動打斷她的思緒,林知言這才發現手中吹好的氣球忘了扎緊,早已漏得干癟。
劃開屏幕一看,是霍述的消息。
shu:【剛開完會,幺幺在干什么?】
林知言不由微笑。
霍述最近似乎時間充裕,閑扯的頻率比以往更甚。
【在和同事吹氣球呢。今天是小鈴鐺七歲的生日,大家想給她一個驚喜。】
說著,她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全景圖,滿地的彩色氣球宛如夢幻的海洋,空的病床上還放著一套公主裙和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