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水邊,她一身青色粗衣,嬌俏喚他:季哥哥
季哥哥,你別畫這只鳥兒,快畫我。
季哥哥,你可要去京都考取功名?你什么時候回來呀,娘親說,我翻過年便十五了,你你回來后,會迎娶我過門嗎?
季哥哥,盈盈喜歡你,我想成為你的妻子。
記憶與冷風一同呼嘯著,將人席卷。
季徵從記憶中跋涉,只見面前女郎輕輕一勾唇,眼底寫滿了質疑之色。
公子,是想替奴家贖身?
是。
公子可知,想要為我贖身,須得準備多少金銀?
無論多少,季徵道,我都贖。
如此之果斷,十七娘子神色頓了頓,她微揚起白皙的下巴,道:公子想好了,你與我不過一面之緣,萍水相逢,便要為我一擲千金、散盡家產。如若你日后
沒有如若,季徵徑直打斷她的話,他的目光堅定,始終停在她身上,在下在京都、江南皆有資產,不會虧待姑娘,也不會后悔今日所做之事。如若姑娘愿意,今日我便可簽字畫押,將姑娘贖出這伊君樓。
聞言,姜泠生怕他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忙不迭掀了簾帳,跑出來。
季老師。
她輕輕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壓低了聲,莫要沖動。
季徵定定地凝望著身前的女郎。
深思熟慮,未曾沖動。
十七娘子漸漸收住了面上的笑。
她抬起眼,凝視著身前同樣一襲青衣的男人,終于道:為何?
為何?
如此一擲千金,買下她這樣一個煙花柳巷之人?
季徵仍然不答她,只道:姑娘愿不愿意與在下走?
我
兩倍贖金。
你
三倍。
十七娘子面色微動。
季徵伸了四根手指:四倍。
五倍。
女子終于上前,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勾唇一笑:
成交。
季扶聲在南金街又找了家客棧,將十七娘子安置下。
令姜泠意外的是,季老師當晚并未與那名青樓女子宿在一起,他贖下她,似乎并未為了男女之歡,接下來的日子里,對方依舊帶著她看地盤、對那日贖下十七娘子的事只字不提。
他不提,姜泠也不好直接去問。
雖是心中疑惑,但她想,每個人總該有些屬于自己的心事。
自從那日開門迎客之后,琳瑯居又歇了整整五日。
另一邊,青湖之上,一艘小船泛于湖心,拂起一陣水波微瀾。
談釗佩著長劍,立于雪衣男子身后。
他們是在七日前來到江南的。
此番主上帶著他從京都下江南,一方面是為了殷氏余黨一事微服私訪,另一方面,則是來這山清水秀之地散散心。可自從前些日子在南金街攔下了一位姑娘后,主上似乎一直魂不守舍,就連泛舟時,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談釗心中微微嘆息。
正想著,忽然有探子迎上前,對方先是警惕地觀望了下周遭,繼而恭敬道:
主上。
步瞻放下杯盞。
這是您讓屬下所查的琳瑯居。
聞言,男人眉心稍動,他微微側過身,聽著下屬稟報。
琳瑯居是三年前在青衣巷里開起來的,鋪子的主人是一名男子,不知姓甚名誰,旁人也鮮少見到這位東家的影子。
步瞻垂下眼,瞧著湖面。水面平整,像是一面澄澈的明鏡,倒映出他的一雙眸。
三年前。
怎么這么巧。
談釗小心翼翼打量了自家主上一眼。
他跟了步瞻這么多年,自然知曉主上在想什么,可這幾日,他們去了好幾次琳瑯居,一直未等到那家鋪子開門。
主上,聽周圍人說,琳瑯居每個月只開兩三次門,上一次開門是在五日之前,我們是回京,還是等到琳瑯居下一次開門迎客如若一直等下去,怕是會耽擱前朝政事。
談釗剛說完。
男人緩回神思,頓了片刻,沉吟道:不必等,回京罷。
他知道。
她已經死了。
人死不能復生,即便那香氣的味道極像,也不是她。
043
水面清平, 湖上泛起微風,驅散了男人心中無端生起的期待感。
湖面上水霧彌漫,將周遭的一切襯得格外飄渺虛無。白蒙蒙的樹, 陰虛虛的水, 以及水波上倒映出來的朦朧衣影。一時間,澄澈的水鏡上似乎多了幾朵桃花, 一支接著一支, 簇放著新芽。
那花朵太過于美艷嬌嫩,引得人下意識彎了彎身,不等他探出手去, 湖面上忽爾刮來一道冷風。不過須臾,原本平靜的水鏡被冷風吹得打皺, 其上桃花枯萎, 幻化成泡影。
步瞻回過神,看著空無一物的水面,剛探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