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章晚成將外套丟在沙發(fā)上，抱走蘇南懷里的積木箱子。

感覺到背后的注視，蘇南抿著唇說：我不想惹麻煩。

章晚成徑自走向洗衣房，蘇南頓半步，只得跟上。

積木嘩嘩落進池子，章晚成擰開水龍頭，話語隱沒在水聲之中，說沒說過讓你不要做這些？

蘇南看著他，眼里是冷漠的審視，不好意思，我在我家天天做家務。

章晚成咧嘴角笑了，你們家就這樣對女兒的？

我高興啊。蘇南聲音輕柔，總比在你家裝樣子好。

章晚成冷眼瞧著，蘇南擰上水龍頭，從收納推車里找到消毒液，倒進池子。指尖剛浸入水面，章晚成拉開了她。

他彎腰翻找，拿出一雙塑膠手套戴上，一面揉搓積木一面說：你連我說什么都不聽，何必聽我媽的。

這么多年不是都這樣嗎？

我沒覺得對。

兩個人忽然陷入沉默。

既然你回來了，我先走了。蘇南看著狹窄豎長的窗戶，洗衣房朝向住宅小區(qū)內部，落日余暉將光禿禿的樓宇曬得發(fā)紅發(fā)燙。

你就一秒鐘也不想看到我？蘇南，我們還沒有離婚。章晚成用力搓洗積木，尖銳的角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所以呢？

章晚成甩開一捧積木，轉身注視蘇南。逆光之下她的臉變得模糊，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只是為了和他道別。

你等我?guī)啄辏龠^幾年，豆豆大些了，我沒這么忙了，我們會有很多時間

電話鈴聲由遠及近，章老太太將蘇南的手機送了過來。她看了眼戴手套的章晚成，悄默離開。

電話是蘇青打來的，語氣輕快，問姐姐要不要帶小孩一起去鄉(xiāng)下摘草莓。

來吧來吧，我也好久沒見到豆豆了。

蘇南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對電話那邊說：回來和你講。

妹夫的奶奶有個草莓大棚，采摘季了，小青叫我去幫忙。我得走了。蘇南將手機塞褲兜里。

章晚成幾乎立刻說：豆豆幼兒園鼓勵孩子多戶外體驗，摘草莓不錯，能學到很多。我們帶豆豆一起去。

蘇南的確想帶豆豆體驗一番，他還從未去過鄉(xiāng)下，而且有爸爸參與的親子活動他一定會很開心。她笑，不得等幾年你才能抽出時間？

章晚成抿著唇，只說：留下來吃晚飯，明早我們一起出發(fā)。

044 志明與春嬌，彪子與玉芬

044

奶奶的草莓熟了，這消息是奶奶親自打電話告訴蘇青的。接電話的時候孟敘冬就在旁邊，直接把手機搶了去。

狹小逼仄的單間，他們只能分享日常切片而非完整的生活。這足以規(guī)避同居產(chǎn)生的大部分矛盾，然而他們還是為家務事鬧了不愉快。

她覺得他亂放東西習慣差，他說他會收拾。她反駁，比起收拾，保持更重要。

兩個人去鄉(xiāng)下的路上一語不發(fā)，陳春和試圖活絡氣氛，最終在冷空氣中喪失了言語。

應來不在他們車里，同郝攸美一道從發(fā)廊出發(fā)，坐的那軍的改裝越野。

迪斯科舞曲響徹曠野，那軍為每句歌詞最后一個字畫下重音，閃亮的燈球，球兒。

應來頭疼不已，用耳機堵住噪音，開了一集播客，發(fā)現(xiàn)京片子男主播更吵更煩。

男人都是傻屌，包括陳春和那小子。

早在陳春和將搬家視頻發(fā)到他們四人小群的時候，應來便拉黑了他。

她的父母固然可惡，他大可私下把視頻傳給小姑，但不該甩到她臉上。這一點也不尊重人。

希望他今天不要不知好歹同她嬉皮笑臉。

澡堂家的女兒不約而同地想。

院子里烏泱泱一幫人，孟家奶奶樂開了花。

家里的袖套和靴子不夠，蘇南一家三口分了，應來年紀小也分了，最后余下一套。莊綾拿到手里，看旁邊晚了一步的蘇青，要好心讓給她。

沒事兒。蘇青今天穿了雙黑色雪地靴，批發(fā)商城六十塊到手的，若是洗壞了，丟了也不那么心疼。

莊綾道了謝，在奶奶叫姑娘們跟她坐三蹦子的時候，主動退讓。

她們將豆豆圍在中間，給他擋風。三蹦子行駛上路，冷風從四面八方灌入，蘇青蜷縮著，不經(jīng)意抬頭，看見莊綾追追趕趕走在那軍與孟敘冬之間。

一壟一壟草莓伏貼在地，蘇青跟在奶奶身后，半蹲著使用園藝剪，勾腰前行。

農活需要腰肌與肩周發(fā)力，蘇青許久沒有運動了，才干一小會兒便覺乏力。

奶奶做事的時候沒有話，蘇青也不是多話的人。整片棚子只有蘇南和豆豆有來有往的天真對談。

她們沿著邊上一隴草莓采摘，快要移動到頭了，大部隊來了。

悶熱的大棚頓時變成一鍋大亂燉，鬧哄哄，熱騰騰。

汗水從下頜滑落，蘇青抬手擦了擦，幾縷發(fā)絲毛躁飛散。她今天用鯊魚夾盤了頭發(fā)，頭發(fā)太柔順，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