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自然沒有機會接觸臺球,是大學時期學會的。一幫年輕人在俱樂部喝威士忌,從彌爾頓談到喬伊斯的《芬尼根守靈夜》,像 cillian urphy 一樣吸煙,打斯諾克。那時候大家都在模仿電影,成為想象中的自己。
那軍吹了聲口哨,可以啊,開局進球。
莊綾也說:沒少打哦。
開局進球或四球貼庫是八球的基本規則,他們也太小看了她了。
只能說還沒手生。蘇青抬眸尋找孟敘冬,不是想象中你還有多少驚喜的直男表情,他目光有些冷,像個嚴厲的臺球教練。
錯失教女人打球一展雄風的機會,有點不爽吧?
蘇青挑眼笑,繞到桌臺另一側,接著擊球。
第二桿角度有偏差,球懸停在洞口,換莊綾上場。
他們習慣兩人一臺,輪換著打。今天郝攸美缺席,蘇青加入正好,那軍和孟敘冬便開了旁邊的桌臺。
四個人不時在中間過道相遇,講些玩笑,不乏葷的。蘇青知道,這是把她當自己人,沒有距離了。這種時候也沒必要較真,蘇青也接腔,引得孟敘冬頻頻側目。
場子暖氣開得足,他穿一件高領薄毛衫,有點熱。他扯了下衣領,俯身支起球桿,粗礪寬大的手撐在綠絲絨上,壓低眼眸注視著目標,好似伏伺的狼。
比分持平,只余最后的八球,場面焦灼。蘇青甚至莊綾也停下來觀看。
砰一聲,八球落袋,卻不是指定球袋,孟敘冬輸了。
那軍驚愕,不是哥們兒,你想啥呢!
孟敘冬扯了下唇角,故意不看蘇青,想狐仙給我的簽靈不靈。
034 縣城多小,事情一旦傳開,全家都會被戳脊梁骨
034
狐仙是東北五大仙家之首,諱稱胡仙。關于胡仙的典故傳說,流傳最廣的是胡三太爺與胡三太奶。海崖那間香火旺盛的狐仙洞,主殿供奉著。
蘇青對其知之甚少,想不到孟敘冬信奉,求了簽。
正要問奉香火與求簽花了多少錢,應來找了過來。
小姑,你怎么還打球啊。她眉間一點凹印,有點質問似的。
怎么了?蘇青不解。
應來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放到臺球桌上,也不管碰沒碰到球,你不是摔跤了嗎?大姑跑到市里中醫館給你買的跌打損傷膏,叫我給你送來。
你摔跤了?孟敘冬挑眉望過來,手杵著立在地上的臺球桿。
小事。蘇青說著暗暗給應來使了個眼色。
不是這有什么。青春期少女最煩大人這套裝模作樣,轉臉看向孟敘冬,大姑說摔得很嚴重,澡堂的人都知道的。你怎么還叫人在這里打球呢?
孟敘冬放下臺球桿,兩步走來,我看看。
蘇青往后退,腳踝一頓,腰臀抵在了桌臺上。孟敘冬徑自蹲下來,輕握住她的小腿,這只腳?
等不及回答,他撩開了褲腳,拇指圈攏著按了按腳踝上下。
蘇青輕嘶一聲,微提起腳跟。
孟敘冬抬眸看了她一眼,板著一張臉站起來,從袋子里取出膏藥。
沒關系的她說著噤聲。他正經樣子真的很可怕,這種時候她不敢和他爭辯。
孟敘冬再度蹲下,仔細卷起褲腳,將她的腳從毛拖鞋里捧出來,脫下襪子到腳背上。將才看見她穿拖鞋,他沒細想,現在才知道這腳脖子腫得跟水里泡發了似的,一片淤青。
跌打損傷膏,他熟悉。他把膏藥按在手心化開,抹到她腳踝上。
膚油般的質感,隨著他掌心的貼合,有股熱流繞在腳踝上。
蘇青感到別扭,不用看也知道,周圍的人都注視著他們。這場景太奇怪,太親密了。
他為什么能旁若無人做這種事,真的完全不在乎別人怎么想嗎?
孟敘冬,好了吧蘇青彎腰想要穿上襪子。
孟敘冬擋開她的手,抬頭,平時咋呼,真痛的時候又不作聲了。
離太近了,能看到他瞳仁中倒映的自己。蘇青勾起拖鞋,偏過身去,還不是怕你擔心。
啊?孟敘冬站起來,用手背來碰她的臉。蘇青抿著唇角躲開,撞上莊綾失神的表情。
你很煩。蘇青垂眸抱怨。
你煩還是我煩?孟敘冬脧她一眼,轉身去洗手間。
你倆都挺煩的。應來咧了咧嘴角,戴上耳機離開。
桌臺邊只留下蘇青和兩個發小,四下回蕩著臺球撞擊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一縷尷尬。
我算是看懂了,那軍忽然說,冬子追的你吧。
不是。蘇青下意識否認一切與戀愛有關的猜想。
難不成是你追他?
是她先擁抱他,先吻他的,他們的開始在于她。于是蘇青說:算是吧。
夠虎啊,那么難搞的人你也搞得定
這話莫名有點刺耳,蘇青淡笑,孟敘冬從小就對我很好啊。
是嗎?莊綾也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