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只能在套票上做文章,比如免費送一瓶啤酒,吸引工地的人。收效甚微,去年澡堂的凈利潤還不到十萬。如果這是整個家庭的收入,按照大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屬于還在溫飽線上掙扎的第三類貧困家庭。
艾秀英也知道景況不好,試圖破除傳統(tǒng),從大年初一開始營業(yè)。蘇青和蘇南一致反對,不為別的,只是希望媽媽能有片刻休息,可惜反對無效。
大早上一家人聚在廚房準備包餃子,宿醉的大哥暈暈乎乎循著香味過來,開口就要吃。
艾秀英舉起大勺作勢打他,豆豆都知道幫著做事,你呢,真是沒規(guī)矩!
豆豆坐在高腳凳上扯一把白菜,散碎不成樣,蘇南一點不責備。經(jīng)過那樣的家庭,深知為人父母的禁忌,豆豆還小,不需要現(xiàn)在就把所有事情做好,也不需要和她們一樣會討好。
蘇青亦沒有阻攔,拿起旁邊的大白菜慢條斯理地剝。豆豆看了有樣學樣,蘇南便夸,像姨姨這樣理,好吃。
豆豆點頭喔了一聲,倒還說:姨姨真棒!
蘇青樂,豆豆最棒,知道幫媽媽做事。
豆豆噘嘴,一字一頓慢吞吞:不是幫忙,不是,豆豆也要做。
正是向大人賣乖耍滑的年紀,怎么連這樣的道理也明白。
誰說的呀?
爸爸!
意料之外的答案,蘇青看向他媽媽。
做爸爸的能不會哄人么。蘇南言簡意賅。
蘇青默然,理完白菜傳給蘇南和餡兒,趁艾秀英不注意,走了出去。
男人高大的背影融于漫天雪色,風太大,他聽不清,沒有察覺到她。他戴了護耳的帽子,穿著軍大衣,還系了那條紅色圍巾。鏟子在他手里很輕巧,扎進雪里,嘭,一堆雪又壘上一堆。
昨天等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又來鏟雪。他一個混不吝的人,結(jié)婚之后能做到這地步屬實不易。
肩頭顫動,他停了下來,握拳攏著嘴唇咳嗽。
不舒服?蘇青忽然攀住他肩頭,似乎有點嚇到他。
孟敘冬別過臉去輕咳幾聲,啞聲說:沒事。
一定是昨晚受涼了,蘇青忙拉著他往屋里走,我去給你找藥。
感覺到他拖著腳步,她皺眉回頭,卻在那張臉上看到饒有興致,甚至可以說的享受的表情。
蘇青眨了眨眼睛,意識到什么,倏地丟開了手。她雙手攏袖大步走進澡堂,很快他走到旁邊,步子慢悠悠,老婆。
你感冒了會傳染我。蘇青覺得這個理由很合理,吃藥。
孟敘冬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讓人無處躲藏。
她退了半步,迅速跑上樓,從藥箱里翻找到過期的感冒沖劑,才停下來摸了摸臉頰。
他是她的丈夫,她只是和他一樣盡力扮演好角色。
蘇青下樓沖了一杯藥,找了一圈在廚房看見孟敘冬。
一大家子圍著低矮的折疊桌吃餃子,或站或坐。艾秀英背對他們,沒有發(fā)出要趕走孟敘冬的指令。
手捂得很暖和,蘇青把藥放到桌子上,怎么就吃起來了。
媽叫他吃的。蘇南笑,凍壞女婿了可怎么好啊。
艾秀英才不會說這種話,但不排除有這層想法,難怪殺豬盤都要編寫可憐的故事,這就是最能激發(fā)母性的方式。
蘇青說:他很能吃。
大嫂搭腔:能吃是福。
大哥緩緩抬頭,你怎么不這么說我?
大嫂沒眼看,吃吧你!
蘇青笑了,叫孟敘冬吃完再喝藥。
以往這天早上,他們家會在餃子里包硬幣,吃到硬幣的人有紅包拿。蘇喬走之后,蘇青參加工作,家里的年味一年不如一年,已經(jīng)很久沒有玩這種把戲了。
許是今年人多,艾秀英背著他們偷偷在餃子里塞了五毛的硬幣。孟敘冬第一個吃出來,大家都嚇一跳。
再怎么裝討人喜歡,蘇青也不是能大喊媽媽給紅包的女兒,那是蘇喬的專屬。所以她只是看著孟敘冬掌心的硬幣,說:你很幸運。
艾秀英說:吃吧,吃完了再說。
大家拼了命的吃餃子,尤其大哥大嫂兩個財迷。大哥吩咐應來給他買消食片,應來不理會。
孟敘冬今天很走運,一共十個硬幣,他一個人吃到三個。艾秀英讓大家用硬幣換紅包,他沒有換,說要保存幸運。
后來蘇青說他為了籠絡丈母娘,有點太委曲求全了。
章晚成就是這時候來的,在大家打打鬧鬧、嘻嘻哈哈,互相推諉誰洗碗的時候。
他好像覺得自己落下了什么進度,非常自然地說:回家的感覺真好。
有段時間網(wǎng)上流行一句,錢流動向有錢人。把錢換成任何事物都成立,章晚成就是這種人。
大哥大嫂一下就把硬幣餃子的事說了出來,章晚成表示很遺憾。這博得了艾秀英的憐愛,蘇南也沒說你要來!
豆豆在這兒我肯定要來。章晚成笑說。
但在場的人包括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