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云顥發火了。以前他最討厭這種時候,那沖得他頭暈腦脹的信息素,以及被壓制、感染的暴躁不安,然后他還要提著心臟:因為上一次這男人不高興的時候,一家跨國公司的市值蒸發了一半;再上一次,有兩個分別跳樓或者在家里開槍自殺。
云顥當然也和他吵,罵他這兩年是不是被酒精和女人麻痹了腦子,原來的警惕性都被狗吃了:因為他們今天三個人去吃晚飯不是公開行程,但對方居然能蹲在他回家的路上制造車禍,就證明一定有內部什么人泄露了行蹤。
威廉自知這件事是他理虧,沒敢和云顥回嘴,但肚子里也憋了一團火:橋上差點死掉的人是他,但他還不能發脾氣,這幾天還剛好在多方談判的關鍵時候,表現得太過會打草驚蛇,還會被抓到話柄,只能先把安保團隊換掉,然后交代幾個信得過的人暗地里排查一輪。
至于是誰干了這樣的事,他們能列出一個長長的名單,上頭至少有十幾個名字——沒辦法,他們過去和現在樹立的敵人只多不少。
云顥不耐煩極了。即便現在、此刻,他很清楚在樓上休息的余宸明處于完全安全的保護下,但他仍然想要去確認;alpha的本能在促使著他去保護自己的oga小孩在他懷里發抖,揪緊他的濕乎乎觸感還殘留在皮膚上。余宸明很害怕、如此恐懼——他從來沒有見過對方如此鮮明地流露出這樣的情緒,以至于讓他也一瞬間慌張起來。
這是他的失誤。
本來、這該是個不錯的夜晚,威廉的故事講得不錯,他的嘴皮子也就只有這點用處。小孩很聰明,按部就班地又了解了他一點,并且看上去也沒有為他之前的隱瞞而生氣——當然,他現在確實已經不再明面上插手維納斯的事務了,那只是他的上份“工作”——晚上在床上,他可以再聊聊當年上學時候一點雞毛蒜皮的瑣事,小孩一定很喜歡聽,然后來問他身上的那些疤是大學時候留下的嗎?他會回答:有一部分,但有一部分是后來他愛上了極限運動造成的。小孩不會完全信,當然,但也不會否定他,因為他們之間會有很多親吻——兩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有該干的事兒。過去那都是不足為道的小事,他們之間有的是更長久的未來——可現在?他不想讓小孩知道的、至少現在不該讓小孩了解的,跟著那輛該死的轎車一起直接撞在了他們面前,而更糟糕的是,小孩對此有劇烈的應激反應。毫無疑問,這會加劇對方的害怕和猜疑,甚至可能會因此而再次考慮他們之間的關系再周密的計劃都會有意外。云顥在腦中反復地過濾著那可能策劃橋上車禍的人選:既然不能確定是誰干的,那干脆就全部處理掉,他一點也不在乎后果。如果小孩因此而真的開始遠離他,他一定會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但未眠的一夜過去后,第二天早上余宸明醒來,云顥所擔憂的一切全都沒有發生。
余宸明看上去完全沒有什么變化。除了眼睛稍微有點腫,渾身彌漫著一股安神噴霧的淡淡香味以外,他很正常的下了樓、吃早餐,甚至還和年長的管家打了招呼,稱贊了早餐的豐盛。他甚至還準備去工作,好像昨晚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而對昨晚發生了什么還一無所知的愛德華按時開車到了莊園門口,來接他去oth在f國的總部。
云顥當然覺得余宸明不用去,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如果不喜歡萊特莊園,他們可以現在就回酒店,甚至,如果他想要,他們可以直接回國。但余宸明拒絕了他。
他看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拉著云顥坐在樓梯后的窗臺上,說:“我昨天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只是有點”
事實是,余宸明在應激反應發作后,根本沒有抬頭看車窗,因此完全不知道馬路上發生了什么:他只是被發動機轟鳴、輪胎與馬路的摩擦、以及座位上的沖擊感給嚇壞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會有這么嚴重的應激反應真是一場令他不想再去回憶的真實噩夢。
遠離噩夢的最好方法,當然是回到現實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好把那些過往的陰影完全擺脫。
他還記得昨天云顥緊緊的懷抱,不斷安慰他的聲音,所以這會兒對著云顥,只想著昨晚又給他添麻煩了——以及該如何解釋自己昨晚突如其來的應激反應。
“之前差點被車撞到,所以、”余宸明編了一個借口,同時拉住云顥的衣袖,小聲問,“以后能不能不要飆車了?不安全,我感覺很不舒服”
當然——云顥已經把飆車這件事列入了禁止名單里,還準備以后開車絕對不要超速,回家把家里那些發動機吵鬧的汽車全都處理掉,最好全都要安靜的、一點聲音都不要發出來。誰管他改造車違不違法。
但同時他也立刻分辨出來,“差點被車撞到”,這話是在說謊。
不過云顥沒有戳破小孩蹩腳的謊言;他焦慮了一晚上的壞事并沒有發生,小孩沒有因此而害怕和遠離他——太好了,沒有比這更好的事兒了。
那頭威廉正把愛德華拉到一邊,簡單說了說昨晚發生什么的威廉,一轉頭就看到云顥牽著小孩的手走過來——那股令他暴躁不已、還殘留在整個客廳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