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存度看著鄭重跪于下方的齊銘,他道:“齊侍郎此次賑災有功,想要什么但說無妨。”
之前,江存度就想封賞齊銘,可因前朝彈劾,再加上齊銘想卸下三千佳麗的差事,所以領了一個罰,自請停職回家了。
“臣想請陛下賜三個字。”齊銘說道。
“什么字?”江存度問。
齊銘:“錦繡坊。”
齊銘幫錦繡坊討了一塊御賜牌匾,有了這塊牌匾,日后就算是皇親國戚,估計也不敢在錦繡坊內找事。
拿到御賜牌匾后,齊銘又來拜見了江泠姝。
“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齊銘想請江泠姝幫忙。
“齊公子無需見外。”江泠姝說道,他們一起南下賑災,彼此早已相熟。
齊銘拿出了御賜牌匾,他道:“還請公主幫忙把這塊牌匾送去錦繡坊。”
看到錦繡坊的牌匾,江泠姝有些詫異。
“公主送去的時候,就不要提我的名字了。”齊銘說著,把手中牌匾遞了出去。
瓊顏的心意,齊銘已經了解,這塊牌匾以公主的名義送出,想來不會讓瓊顏為難。
江泠姝答應了下來,幫忙把牌匾送去了錦繡坊。
瓊顏心思通透,看到牌匾的第一時間便道:“是齊公子所贈嗎?”
江泠姝已經公開身份,表示過支持,所以贈這塊牌匾的應該另有其人,而最可能之人,便是前不久來過錦繡坊的齊銘。
江泠姝沒想到瓊顏一語便道破了真相,她只好如實道:“是齊公子向父皇討的賜字。”
陛下御賜的牌匾總不能再退回去,瓊顏雖無奈,也只能接受這份好意。
自公主、郡主出面表示支持后,錦繡坊又多了一塊御賜牌匾。
一時間錦繡坊在京中名聲大噪,成了許多人關注的焦點,其中不乏一些朝中大臣。
朝臣們關注的重點,自然是陛下的舉動,陛下給一家售賣首飾胭脂的鋪子賜了牌匾,而這家鋪子的掌柜曾經是花魁。
如此行徑,在一些朝臣看來很是不莊重,最起碼不應是一國之君的身份該做的。
梁太傅聽聞這個傳言,第一時間便寫了一封折子。
陛下自登基以來,雖然在早朝之事上有所懶怠,可之后應對賑災之事,以及淮原郡一案爆發后,厲行革新推行土地新政,都展露了勵精圖治的一面。
總的來說,陛下還是有進取之心的,梁太傅對此感到欣慰。
如今唯一讓梁太傅掛心的就是三千佳麗之事,而最近陛下御賜牌匾,又引來了許多非議,梁太傅決定借此機會,好好勸諫一下陛下。
近來已經進入了伏天,天氣一日熱過一日,江存度本就有些夏乏,看到梁太傅遞上來的大道理,他更加昏昏欲睡了。
隨便掃了兩眼,江存度便拿起朱筆敷衍回了一個:「朕知道了。」
大概是察覺了陛下的敷衍,早朝的時候,梁太傅又正式提了一遍。
“陛下,臣聽聞陛下給一家脂粉鋪子賜了牌匾?”梁太傅先從最近的事說起。
江存度瞥向下方的梁太傅,淡淡回了一句:“確有此事。”
“陛下可知此舉多有不妥?”梁太傅語重心長地開口道,“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所以更應束修自好,謹言慎行。”
朝中聽聞牌匾之事的許多臣子,都暗暗點頭,對梁太傅所說表示認同。
江存度神情平靜,并未立刻給出回應。
而梁太傅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還有三千佳麗之事,陛下可知,前朝之亡,亡于女色,而今陛下欲效仿前朝君主,可是要棄國朝于不顧?”
“陛下,前朝女色禍國的事例就在眼前,陛下應知往鑒今,在后宮之事上節制有度啊!”梁太傅懇切地勸諫道。
江存度看著梁太傅,梁太傅的出發點是好的,可卻被時代束縛了眼界。
“太傅覺得朕給脂粉鋪子賜匾是為不妥,可朕不給脂粉鋪子賜匾,應給什么賜匾?”江存度出言反問道,“是受人供奉的廟宇,還是受人尊崇的學府?”
“脂粉鋪子、廟宇、學府內的都是大堇的子民,三者不同在于廟宇、學府內多是尊貴富足之人,而脂粉鋪子中是生存多艱的閭閻百姓。”
“在朕的治下,生存多艱,已經是朕有所虧欠。”江存度看著眼前高居朝堂的百官,平靜地陳述道,“朕又有何立場輕視其出身,進而吝嗇一塊牌匾?”
封建禮教下,三六九等的觀念深入人心,基于這種觀念,朝臣們覺得陛下給花魁開的脂粉鋪子賜匾是為不妥,可今日,陛下卻從責無旁貸的角度出發,破除了等級的觀念。
朝臣們一時有些沉默,梁太傅也陷入了沉思。
江存度繼續道:“另,前朝之亡,其根本原因不在女色,盛世的時候是男子在治理,亂世來了,昏聵的君主、失職的臣子、腐敗的鄉紳、迂拘的士大夫,都沒有責任,唯獨成了后宮女子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