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蘇明諭與林玉柔皆是大驚,林玉柔險些失聲,蘇明諭亦是眉頭緊鎖,皺紋在額間加深。
蘇婉望著眼前跪在雪中的蕭允弘,神色漠然,未曾動容半分:“外頭冷,父親母親回屋吧,我心意已決。他要跪,便讓他跪著。”
暖閣里炭盆嗶剝作響,蘇婉端坐紫檀嵌螺鈿書案前,羊毫筆尖懸在灑金箋上,遲遲未落,父母的勸解聲傳來,混著北風卷動枯枝的嗚咽。
她抬手攏袖,腕間翡翠鐲輕輕碰在桌案上,發出一聲脆響,原是蕭允弘從西南給她帶回來的禮物。
她垂眸,驀地運筆如飛,墨跡在宣紙上洇出凌厲的鋒棱,最后一筆收勢時,窗外更鼓沉沉,叁聲響罷,他大約已跪了一炷香的時間。
林玉柔不知她到底要作甚,急得去扯女兒衣袖:“婉兒,縱有萬般不是,且讓他……”話未盡,蘇婉霍然起身。
她推門而出,剎那間,雪片撲面,廊下跪著的人仿若雪塑,玄狐大氅已覆滿霜,蕭允弘跪了這許久,八尺身軀好似青松貫雪。
她手腕一翻,將那書信“啪”地擲在他面前。
蕭允弘緩緩抬頭,劍眉凝著未化的雪粒子,他看著那赫然寫著“和離書”叁字的信封,伸手將信拾起,指尖早已凍僵,花了一番功夫拆開,一字一句映入眼中。
啟德叁十二年 歲次乙未 臘月廿叁
蓋聞連理易結,同德難守。
妾與鎮國公府世子蕭允弘,本愿白頭偕老,琴瑟和鳴。然君于婚內多有失德之行,輕家室,疏妻道,乃至今日,夫妻之情形同陌路。
妾雖為女身,然亦有心有志,不甘為累贅囚鳥,困于此籠中,朝夕憔悴。妾愿自此與君和離,妝奩器皿皆依嫁單,仆從各歸舊主,此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此誓既立,愿君善自珍重,莫復相求。
——妾 蘇婉 立此書
雪夜無聲。
蕭允弘手指微顫,嗓音沙啞:“婉婉,當真一點余地都沒有了嗎?”
“你若還存半點體面,便速速離去,休要擾我安寧。”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平靜:“我們雖為皇帝賜婚,然天命不允,我自會向圣上請罪,你無須擔憂。”說罷,轉身入內。
蕭允弘怔怔望著她消失的身影,死死攥著那信,指關節微微泛白,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