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知道”
純白之人沒有回答,只是在柏圖斯一點點放下匕首時再度拉進彼此的距離,踉蹌著將聲音送進耳里:
“你們的旅程不會被劃分的冬夏阻攔,不會被雨水打落沖散?!?
“……天使為爾等加衣戴冠,用荊棘,藤蔓和寶鉆。”
“而后,面見神。”
“為不存在的神明獻上肉|身,愛|欲與靈魂。”
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身量相近,輪廓相同的二人目光相對。隨后白色的人抬起手撫上赤眸青年的手臂,本就松松垮垮握在掌心的匕首立刻掉落下去。
“這樣光明正大地看著你還是第一次呢?!?
擁有絕對美好未來的……我。
是從身上剝離的個體,同樣也是自己。
將形象也很狼狽的青年打量一遍,祂用纏滿繃帶的指尖推開對方虛握的手掌。帶著涼意的手指蹭進指縫間,左手與右手就此交疊。
“時間不多了啊……”
看著十指相扣的手一陣感慨,純白之人忽然挪開視線,對著赤眸青年嚴肅道:
“記住了,柏圖斯,一定要記住。你要用他余生的長度去感知他,用你余生的長度去思念他?!?
“……感知對透嗎。”思索過后,似乎懂了的酒重復道。
透明的眼里,情緒柔和下來:“是,這不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字眼嗎?!?
不只是愛,而是依靠感知,在茫茫人海里感知到了對方的存在。
“以及‘秘密’……那份貫穿過去與未來的‘秘密’交予你。拿到它之后,你會知道該怎么做的?!?
“替我道聲歉吧,是我欺騙了首領。”
祂根本沒有將本體交給零。
早已要用全部力量去壓制那份惡意,白色的人完全沒有多余的能力回到過去。
于是祂將這個任務交給了面前的自己。
這是,未來的自己。
從四年前再見安室透時祂就已經知道,祂知道了解一切以后,自己還是會將本體,將那能夠左右生死的力量給予愛人。
因為那并非隨波逐流的偶遇,而是在過盡千帆后依舊將唯一決定生死、決定命運的權力交給對方的堅定。
同樣陰霾潮濕的一生。
同樣光輝燦爛的一生。
越過十幾億人,一個眼神為始,一顆子彈終結。
但即便如此,無論是他還是祂,都不會有任何遲疑。
因為那是他/祂的鎖。
是他/祂靈魂里生長的一部分。
窸窸窣窣化作沙礫的手攀上臉頰,最終他們額頭相抵,純白的發絲與黑發交織在一起。柏圖斯聽著對方悶在胸腔里的笑意,一瞬間眼眶發澀。
跨越重重阻隔、黑洞與烈火。
十九年前分離的兩顆星,還是再度以極近的距離相遇了。
“最后,我要感謝你。”
“感謝你讓躲在影子里不能見光的過去,有了安眠之地。感謝你讓七百多次的遺憾,終于有了結果。”
“我衷心——”
“祝你們旅途愉快?!?
以及……
祂偏過頭看向后方,那里是被短暫停留在時間之外的人。金發青年的表情里還有尚未褪去的慌亂,眼底情緒卻因突兀抽離的片段變得茫然。
這樣就好。
那么早安,zero。
愿你度過美好的——
聽不清聲音,看不清面容,捉摸不透、如同泡沫般的純白逐漸消散了。
先是手掌,再是身體,而后是那張始終被繃帶包裹的臉。
以及露在外面,近乎透明的眼睛。
正如來時,柏圖斯靜默地注視著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被一點點照亮。
而在消散前,最初的一道光終于落到了祂僅存的呼吸之上。
隨后伴著轟隆的巨響,暫停的時間解除,無法被破壞的高塔終于蔓出裂痕。
各自獨立的城市開始相融,曾割舍的記憶剎時相通,而在這座白色盡頭之塔|崩潰之際——
柏圖斯猛地轉過身,向著愛人奔去。
“透!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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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二十九分二十七秒。
異能特務科檢測到了遠超異能臨界值的大爆炸。
可這份波動卻異常平和,幾乎是極為溫柔地撫平著世界。
五點二十九分四十一秒。
地牢里的男人手捧化作白沙的碎片,輕聲笑著。最后他站起身,在不見天日的牢中仰望天空。
“祝福您……祝福您的心愿得以實現,而我也該兌現我的諾言了?!?
“盡管是在僅剩不到十分之一的朝圣路上與您相遇,但我仍敬愛您,一如第六百五十次您救下我的那次初見?!?
“因此我會跟隨您,直至終焉?!?
五點二十九分五十七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