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幾乎全部看向契苾何力的情況,讓李治確信,自己在眾人來前做出的判斷沒有任何一點問題。
在薛仁貴和鄭仁泰對鐵勒進行殺戮鎮壓之后,李治原本也有意向讓契苾何力前往,從威服改為懷柔。
高麗戰事的順利,更是讓這出接班不至于過分倉促。
出身回紇契苾部落的契苾何力,必定能夠理解,大唐為何要在鐵勒思結部屢次降而后叛的情況下,做出鐵血應對手腕。
要是沒有鄭仁泰的提前發兵,在大漠埋葬了一萬多騎兵,等到契苾何力以“效忠大唐的鐵勒人依然能夠得到重用”的姿態出現時,所謂殺降的詬病也都將不復存在。
奈何,天意與人心,在間隔千里之遙的地方,都已不能隨意為人所操縱,也讓其中出現了偌大的一個變數。
但契苾何力看著安定是幾個意思?
總不能是他居然覺得,李治應該派遣安定公主出發,去收拾西部的亂局。
那就完全是在瞎搞!
要是郕國公的腦子已經因為之前的高麗戰事被帶偏到了這個地步,李治還真不放心讓他出征天山了。
好在契苾何力顯然不是這么想的。他轉頭朝著李治答道:“陛下,我是在想,此前安定公主為往返于臨海與熊津之間的海船增加了一尊航海羅盤,在返程途中我還就此物問詢過。當時安定公主說,磁針指向的原理,在陸地與海上都是一致的,此物不僅能用在海航中,還能精簡后用于陸上行軍。若是陸上的羅盤也能制作成功,比起指南車之物更適合于騎兵攜帶,在草原和大漠環境中作戰。”
“我方才驚聞噩耗乃是因為暴風雪攔阻,鄭仁泰大軍在風雪中迷失方向,我便難免想到了此物。”他起身朝著李治行了一禮,“倘若此事當真能成,可否懇請陛下,多在此事上投入人力制作。”
沒有哪個將領在聽到這樣可怕的騎兵損失后,還能保持平靜的心情。
起碼契苾何力就不能。
他需要擔心的事情甚至還要比李勣和蘇定方更多!
那兩位到底已不算年輕了,陛下在對他們有所委任的時候必定會小心斟酌一番,可他契苾何力卻還大有可能要深入大漠以及草原作戰。
這意味著,他也需要擔心,自己會不會有一天犯下和鄭仁泰一樣的過錯!
所以并不奇怪,其他三人優先想到的是,契苾何力該當即刻領兵出征,他想到的,卻是安定公主帶來的求生之物。
李治還真沒想到這一點,甚至李清月都沒在第一時間想到這一茬。
但當這話被契苾何力說出的那一刻,她當即意識到,這是她從國庫中獲得一筆資金補助,將羅盤和小型指南針以最快速度落實完畢的機會。
李治果然旋即朝她問道:“我記得盧升之在負責此事,在你們回返之時還來見過你,那頭怎么說?”
李清月答道:“此前在有一處機關磨合上還存在問題,所以我讓他在海州探訪一位大才。元月初二的時候,他就已將人給請回了海州置辦羅盤的辦事處。”
想到盧照鄰在上個月的來信中對于馬長曦的吐槽,李清月都覺得有點好笑。
但在此時的場合之下,她只能沉穩地繼續說道:“那位馬匠人已不負眾望地解決了水浮羅盤的氣密性問題,還將旱羅盤的指針與軸承銜接問題給解決了。只是現在遇到了個麻煩,這種銜接方法在將羅盤整體縮小后又失效了,只能再嘗試另一種方案。”
“阿耶大可放心,這位馬匠人的術算水平奇高,更有出眾的眼力和動手能力,找到破局關鍵應當不會太久。”
李治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他也看到契苾何力在聽到這個答復后神色緩和不少,越發確信,自己將安定給喊上,果然是個格外正確的決定。
就比如現在,她這句言之有物的回答,竟成了將領的定心丸。
他重新切回到了正題,“英國公和邢國公說說看想法吧。”
見英國公示意他開口,蘇定方接道:“陛下曾經與我說過,有意讓何力擔任鐵勒道安撫使,平定鐵勒余患。如今唐軍忽蒙此損失,也需要一位戰功在手、名聲在外的將領從事招撫,讓鐵勒諸姓既愿歸順,也不敢小覷于大唐。正是時候了。”
“不錯,我是有此意。”李治點了點頭,“但我更想問的是,這場錯誤的追擊所造成的負面影響,是否需要讓唐軍額外增兵,以防不測。”
蘇定方沒有即刻答話,而是朝著李清月問道:“小將軍是怎么想的?”
李清月雖然沒料到蘇定方會突然將這個問題拋給她,但因李治發問之時她也在考慮此事,并未有所停頓便開口回道:“要增兵,但不能是太有針對性的增兵。”
見因他在此時頷首,李清月朝他看來,像是要將發話的機會轉移過來,英國公李勣也沒推辭,直接接了下去:“公主所說不錯。一萬多騎兵陣亡,西域駐扎勢力大減,除卻郕國公發兵入鐵勒勸降之外,還應該有一支兵馬入駐。”
“但這支兵馬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