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問道:“你怎么知道開府的權限也是我給你爭取的?說不定是英國公說的呢?算起來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李清月搖了搖頭,“我今日看到英國公的神情其實有點猜測,此前蘇老將軍的態度跟他挺像的,不過……光是他們兩人還不足以左右阿耶的想法。”
她看得很明白,隨著李治的發病,他對外朝是有避諱之心的。
所以在此時能夠真正左右他情緒的,還該是阿娘才對。
也只有她能以這等高明的手腕,既為征戰在外的女兒爭取到了應得的利益,又能在今日以這樣光明正大的方式與天子并行,進一步站穩自己的位置。
仿佛她天生就該有這樣翻手為云的能力。
“而且,我知道阿娘必定全力支持于我!”李清月一點不帶遮遮掩掩地便補充道。
“阿娘那封信中不是已經說了嘛,那些聲音想要讓您退回到安分的地方去,那總也有人,想要讓我這個剛打了勝仗的公主退回去,去做個普通公主。您說,若我失敗了能給我擋下責問,現在我成功了,也一定會將我往上推一把!”
這世間還有她與阿娘這樣緊密的聯系嗎?
恐怕沒有了。
何況阿娘也一定相信,當她這個早慧的女兒正式攥緊兵權在手后,也能做到更多更多更多的事情。
這便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武媚娘目光一閃。
她這話說得……
何止是讓人心軟,就連面色也愈發和暖。
結果她剛脫口而出了一個“想”字,就瞧見女兒趁著她手上的力道松開,小心地用腳踢向了桌案邊上的戒尺,在戒尺彈起的一瞬間,伸手將其抓在了手里,而后藏在了身后。
武媚娘都要被她給氣笑了。“阿菟!”
看看她這算是個什么表現。
她在戰場上玩什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回來之后還將其玩得爐火純青,還玩到這種時候來了。
“我這叫防患于未然。”李清月將那只手又往后縮了縮,理直氣壯地答道,“這一說那封信我不就想起來了么,您還說等我回來要揍我一頓呢。”
她還有憑據在手上。
所以不能怪她頂著盔甲進的延嘉殿。
雖說她也知道,阿娘就算要打也不會真打,但萬一脫手了,出現誤傷情況怎么辦呢?她可不能和當時的賀蘭敏之一樣頂著個滑稽的臉,那實在有損她這個大都督的威名。
她還直接上了二手準備——
先把武器搶走,總不會有問題了。
“我還能揍得了你?!”武媚娘聲音一抬。
眼見女兒雖然搶了戒尺卻沒后退,直愣愣地站在前面,她那種無奈的感覺更是明顯,原本就擱在她臉頰邊上的那只手直接點向了她的額頭,“你現在都敢去斬將奪旗了,我看誰能打得了你。”
天知道她當時瞧見戰報里說女兒親自帶兵襲營,將淵蓋蘇文的第三子斬殺,是一種何等微妙且恍惚的心情。
明明在夏天她離開家的時候,還只是學習箭術的時間不長,雖有天賦但也僅僅是精準度不低而已,哪知道她竟然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阿娘,這只能說明我是個神童。”李清月臉皮厚得很,“要不然我怎么壓得住手底下的神童。而且……”
“總得冒險去試一試,才能讓人知道真的可以辦到吧。”
母女倆對視了一瞬。
想到阿菟此番拿下的戰果確實讓人無可置喙,倒也真如她所說的那么回事。
事急從權,總是最優解。
想想蘇定方的那封軍報,也總不免讓人想到一種可能性。倘若……倘若阿菟并未如同她所做的那樣,從南面進攻高麗,在任雅相和龐孝泰過世之后,誰知道蘇定方會不會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退兵呢。
往后再想要對高麗出兵,便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她逃家出走雖是魯莽之舉,但論起意義來,卻當真是利國利民之事。
武媚娘又怎么忍心再對她做出苛責,“行了,戒尺拿過來吧。”
李清月端詳了一番阿娘的神色,頓時笑逐顏開地將其恭敬遞了回去。
武媚娘握著戒尺,認真地將女兒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伸手,不輕不重地往她那還穿著甲胄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后漫不經心地將其往邊上一丟。
“喏!打已經打過了,用不著繼續穿著你現在這身了吧。”武媚娘挑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皇后殿中供暖不足,竟需要讓我們凱旋的小將軍身著鎧甲防寒。”
李清月訕笑了一聲,連忙沖去了后堂。
等武媚娘再瞧見她的時候,已是穿著里面的勁裝走了出來。
今日在長安游街之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正有一番衣錦還鄉的快意,李清月都沒怎么感覺出寒冷。
也說不定是因為她還往長白山一帶跑了一趟去逮靺鞨人,對寒冷的適應性提高了不少,畢竟,相比之下關中真的還算氣候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