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把頭一轉,權當這種掉價行為沒在她身上發生過。
恰好也在此時,她所乘坐的這艘船經過了孟津這一段稍變窄些的河道,進入了前方的寬流之中。
她眼尖地看到有一艘空置的運糧船從河上經過,連忙扯開了話題:“看,這閑時也運載糧食,往返于三門峽糧庫與長安洛陽之間的建議,也是我提出來的。這總能算數了吧?!?
李清月抬了抬下巴,對著孫仁師露出了個“這又如何”的表情。
孫仁師朝著她拱了拱手,“那您果然厲害?!?
他這話說得相當真誠,而非一句玩笑話。
設立醫藥局與悲田坊,防治河流水患,還有這促成運糧,都絕不是她這個年紀的孩子該當做出的舉動。
可在李清月娓娓道來的時候,又真實得讓人信服。
陛下能有這樣一個奇招頻出,卻又心懷社稷民生的女兒,真可謂是大唐的福氣。
若是此前因為種種緣故,讓她的這些貢獻,都沒能以一種更加為人所知的方式展現出來。
那么現在的這出獻俘,就勢必要讓安定公主真正揚名于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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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停在潼關之前,在陸續下船過關后,李清月便在此地遇到了等候在這里的太子李弘。
眼見妹妹下船,李弘也顧不上身為太子的穩重,直接沖到了李清月的面前,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可真是有夠嚇人的,一聲不吭地就往邊境跑,也不怕讓家里人擔心?!?
她腦袋一低,后知后覺地再度感覺到了點負罪感,卻只嘟囔了一句,“我留了書信的。”
李弘:“……”
他很想說,這留了書信還不是叫做不告而別,但想想這是阿菟凱旋的好時候,他總不能搞出一副兄長指責妹妹的樣子,讓她面子上過不去,便只說道:“你跟我來。”
既是獻俘,總不能是步行走去,還是要拿出行軍之人的樣子。
所以在皇后所策劃的獻俘典禮中,走水路來到長安只是為了讓他們來得更快,過了潼關后還是要換上馬匹的。
李弘指了指被他帶來此地的青海驄,“當年弘化姑母送的兩匹馬長得差不多,你那匹既然送給你老師還留在熊津,那我這匹先暫時借你一用?!?
李清月目光微動,似乎是沒想到兄長能這般慷慨。
“你之后一定要還我的。”李弘默念了一句阿娘說的要跟妹妹親近關系,但看著李清月這個才從戰場上下來的威風樣子,總覺得自己像是在交代公務,想了想還是多補上了一句。
“我才不會貪墨你這匹馬呢?!崩钋逶麓鸬溃骸安贿^——還是謝謝啦?!?
“那你還得再多謝我一件事?!?
李弘拍了拍手,就見他后頭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孩子抱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上頭盛放的是一件嶄新的盔甲。
“這是阿娘讓我幫忙找人趕制出來的盔甲,按照你之前的衣服放大了一點做的,應該還是合身的。阿娘說,將軍配好馬好衣,這才叫在長安風光過境。”
“那我沒有嗎?”一個聲音忽然橫空插了一句。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契苾明托著托盤的手頓時一抖,轉頭回道:“阿耶,都說了,這是皇后和太子給安定公主準備的,您跟著摻和什么亂子啊?!?
契苾何力朗聲一笑,“我還以為你小子沒看見你爹呢?我都盯著你看了半天了,結果你就盯著這盔甲了。怎么,上面是鑲了金子?”
李清月將盔甲抖開,端詳了一番后答道:“您還別說,這上面真鑲金子了?!?
比起她在百濟臨時改造出的盔甲,這一件確實要更為適合她。
她所說的鑲了金子,是因為在盔甲的兩肩處與后方披風相接的位置,正是兩抹赤金之色的紋樣,為這份威武之中增添了幾分貴氣。
好俊的一身鎧甲!
當李清月換上新盔甲、翻身上馬的那一刻,哪怕盔甲之下的面容稚氣,也依然能讓人窺見,她在海外戰場上,到底是何種揮斥方遒姿態。
李弘望著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妹妹,不知道為何有一瞬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母親指點政務之時的樣子。
但這種感覺僅像是一閃而過的錯覺。
大約……只是因為妹妹和母親長得確實相似。
李清月卻并未留意到他的恍神,已朝著同樣披掛上馬的蘇定方看去,“蘇將軍,我等起行?”
蘇定方應道:“起行!”
他們出發!
這場獻俘大會,仿佛正是要給龍朔元年畫上一個完美的尾聲。
比起彼時在洛陽為覆滅百濟而舉辦的典禮,長安的這一出也顯然要更為隆重。
而比起洛陽的天街,當長安城的朱雀大街成為這條將士凱旋的道路之時,簇擁在兩側的百姓也要多上不少。
冬日的寒風并未阻擋住他們圍觀于此地的熱切心情。
軍樂齊鳴和六鋪街鼓齊作的聲音中,他們用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