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見營中舉哀之景,他又不免生出了幾分不妙的預感。
好在,蘇老將軍依然健碩,不像是因為這份打擊要倒下去的樣子。
蘇定方連忙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請罪,“直接將南路那邊的情況說來吧。”
信使答道:“在收到您的消息之后,熊津大都督即刻北上,與新羅所支援的人馬和軍糧一并進駐了北漢山城,其余的事情都寫在這封信中了。”
當聽到北漢山城和新羅兵馬的時候,蘇定方已和契苾何力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
百濟亡國出自蘇定方之手,所以他很清楚,新羅人是何種能不出力就不出力、卻還要貪圖好處的人,可現在他們卻北上得如此及時,若說這其中沒有安定公主的出力,絕不可能。
當信拆開之時,蘇定方的目光更是越來越亮,甚至忍不住一拍桌案,叫了一個“好”字!
“好一個安定公主!”
她在信上說,她已自蘇定方交給孫仁師帶來的信中確認,北路意欲等到遼河結冰出擊,既然如此,當時的她還有多余的時間,干脆一面收割糧食一面向新羅施壓。
這個施壓的方式,便是直接以水師直取新羅都城,向其索要水師軍糧,在索要無果的情況下直接發兵震懾。
當然,最后的效果稍微好了一點。他們不僅從新羅的糧倉中壓榨出了二十多萬石的糧草,新羅王金法敏還為此舉所震懾,干脆派遣了金庾信北上相助,甚至將北漢山城的指揮權都給讓了出來。
此外,百濟降卒也已完全學會了聽從唐軍號令,可以作為一方助力。
只等南路戰將確定,她便展開行動直取平壤。最好能在一兩場戰事之中奠定南路勝局,以圖盡快來援。
但無論怎么因為人員的問題進行調整,她的這個方案歸根到底就只有兩句話。
這最后的八個字被她寫出了字字刀鋒之感。
水陸策應,攻其薄弱。
……
蘇定方一邊將信遞交給了一旁的契苾何力,一邊在營帳之中來回踱步了一輪,重新開口之時的聲音里再多了幾分落在實處的信心,“何力,你現在應該更明白我為何要為南路爭取機會了!”
安定公主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比蘇定方所希望的還要更好。
何止是百濟,就連新羅那一路的隱患也已經在他們這邊按兵不出的時候,被她給悄無聲息地消除了。
這讓南邊一路能夠取勝的機會大大增加。
所以當這封信就在面前的時候,不需要蘇定方再做出多少解釋,就已經足夠讓契苾何力答道:“我會讓淵蓋蘇文再吃一個教訓,必須繼續增兵的!”
南路一個八歲的公主,都為這場戰事勞心費神到了這個地步,他契苾何力只是個李唐的將軍,有什么資格對此做出抱怨。
他當然還得再努力一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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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這是瘋了嗎?”
淵蓋蘇文驚疑不定地朝著防線之中混亂的方向看去,就見那地方的混戰之中唐軍人人在鎧甲之內身著孝服。
因此前交手的緣故,淵蓋蘇文并不難認出,這一路成功渡河的人馬,分明就是那死去的龐孝泰的手下。
那些嶺南水師!
可在此刻統領著那些人的,卻是契苾何力這個讓他頭疼萬分的回紇將領。
白山部靺鞨向來在機動性上少有能匹敵之人,偏偏契苾何力也出自游牧民族,讓他總能以最為精準的方式躲開這些人的圍剿。
更讓人頭疼的是,他來得快走得也快。
這一次,他在發覺依然無法在對岸站定之后,便施施然撤離了此地。
可高麗這頭就并不只是沒攔截到人的問題了。
在整兵清點的時候,一具尸體被送到了淵蓋蘇文的面前。
那是一個被他極為看好的軍中小將。
就是在契苾何力幾乎不要命的殺敵方式,和一支哀兵的輔助之下,在契苾何力撤退的同時,也將這小將的命給收割在了當場。
淵蓋蘇文當即意識到,對面或許因為水師折損的緣故沒法大規模地渡河,但他們可以用這種方式一次次襲擾,直到——
直到在某一次再不是以這樣的小打小鬧方式展開進攻,而是將整座大營壓在那蛇水之上!
可他淵蓋蘇文偏偏不想給他們這個繼續打擊高麗軍心的機會,也絕不肯讓他們再跨越入境半步。
“傳我命令,增兵!”
“可是——”
可是他們這邊的兵馬已經相當多了,甚至周遭的民眾都有不少被抓來充數的,若是還要征兵的話,那就只能將王都的守兵也給征調過來了。
“可是什么可是,我說增兵那就增兵。”淵蓋蘇文凝望著對岸冷聲說道。
別看當時是以他擊殺了龐孝泰截斷了唐軍的渡河大計,可在蘇定方說出那個四萬比三千的傷亡數據之時,淵蓋蘇文心中有多少憋悶,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也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