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仁師朝著后方望去,發出了一聲嗤笑,“參軍信不信,這些人絕沒這個本事及時在水上攔截索道阻止船只通行。”
卓云回問:“為何做出這種判斷?”
孫仁師答道:“因為他們連奮力攔截下一條小船的行動都沒有。要么就是缺了膽子,要么就是缺了判斷。”
總之,無論是因為哪一種,這對于他們的返航都是一個莫大的好處。
這條水道之中的江中小島不少,好在對于老練的水手而言,月光之中的水色深淺也足以讓他們判斷出航路。
阿史那卓云還在感慨著術業有專攻,就見孫仁師忽然朝著前方站起。“你快看前面,是不是快到了?”
船只先前經由過一次轉向后,就行入了一片盆地之中,而后是一片稍顯開闊的平原。
而再往前去就又是山了。
其中即將在左手邊見到的第一處山頭,就是與新羅王城緊密結合的南山。
而在他的視線之中,已經隱約能見到夜幕之中的山頭影子。
這意味著,他們的目的地已將到了他們的面前。
見卓云也認可了他的判斷,孫仁師疾步跳到了船尾,快速地揮動起了船上的火把,做出了個讓后方運輸船減速的信號。
但也幾乎就是在他做出這等舉動的時候,沿岸發出了一聲異常凄厲嘹亮的警報之聲。
孫仁師目光一凝。
這大概率不是他們先前觸動的警戒將消息傳到了此地,而是這臨近王都之地,哪怕是到了夜間,戍防也要比其他地方更為嚴格,他們又不是在黑燈瞎火之下行船,也就自然會有人在發覺了水上異常后,直接做出了召集人手的回應。
但那又如何呢?
面對著這等匆匆展開的反擊,孫仁師一面身形緊繃蓄勢待發,一面也毫不掩飾自己繼續進取謀奪糧倉的決心。
臨近他所在位置的航船都聽到了一句清晰的命令——
原本隸屬于艨艟的士卒,都在換船之時帶上了弓箭,現在,立刻行船攔截在北川之上,以最快的速度燒掉河上橋梁。
其余眾人,佩刀。
“隨我奪取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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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頭不遠的地方,金法敏就在王城之中睡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劉仁軌這個討債之人到來,又告知了百濟那頭的局勢再次有悖于他的預期,他睡得很是不安穩。
而在他這輾轉反側卻又并未直接醒來的夢境里,他居然再次看到了殿前的一幕。
但這一次有點奇怪,舉起那把刀的不是劉仁軌,也不是與他同行的突厥女將,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小將軍。
他看不清對方的面貌,只能隱約感覺到對方的年齡應該不大。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夢境之中安全,當對方說出那句“下來一觀”的話時,金法敏居然像是著了魔一般,直接朝著下頭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那把長刀竟精準無誤地朝著他的腦袋上砍了過來。
夢境是他的,他的身體卻像是個木頭一般直接僵硬在原地,沒有辦法移動半步,只能眼看著那刀鋒越來越近,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成為第二個鬼室福信。
“啊!”金法敏發出了一聲驚呼,滿頭冷汗地坐了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平緩過來心緒,他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警報聲,在迅疾的傳播中響徹了整座王城。
同時還有匆匆行到他寢宮之外的腳步聲。
以及一句緊隨而來的焦急奏報,“大王,不好了,敵襲!!”
有敵人來襲了!
早將王都防衛交給大將軍的金法敏,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聽到這樣的一句。
他當先想到的便是,國中的反對勢力是不是聯合了宮中的哪一方內應,一路突進到了王宮周遭,意圖發起政變。
可在他匆匆披上衣服,被下屬拱衛著登上王城高處,見到的卻是北川之上小舟往來,三道木橋全在燃燒著熊熊大火。
在這場面中誰都可以判斷得出,王都顯然不是他們進攻的目標,反而是北面的一處喊殺爭斗之聲,好像在間隔如此之遠的情況下,也能傳入到他的耳中。
金法敏的臉色頓時一白。
王都周遭有哪些東西他清楚的很,而那交戰的中心——
正是糧倉所在!
他一把拽過了身邊的侍從,厲聲問道:“大唐使者何在?”
第113章
不怪金法敏在意識到這出變故的指向目標乃是糧倉之時, 發出了這樣的一句質問。
他白日里才在金庾信的建議之下,對劉仁軌給出了一個愿意奉上糧食的許諾,只是需要讓他朝著新羅各州征調, 給他一點時間,晚上糧倉就遇到了這樣的一出襲擊。
換了是誰,都會產生一個聯想——
這是不是唐軍不滿足于他意圖拖延時間的舉動, 決定自己來取了?
可……可是沒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