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知道這些人應該不會再次反叛,也難免覺得這其中存在隱患。
眼下也只能讓一些被選出來的人繼續速成大唐官話了。
多來個盧照鄰也用處不大。
反倒是開采白水晶礦,能讓他們趁機多積攢點與人往來的經驗。再加上李淳風的配合,能盡快將更為精細牢固的指南針給做出來。
這才是幫了她的大忙。
她一邊想著,一邊將目光落到了最后一段,也忽然之間將動作停滯在了當場。
她也陡然意識到了,阿娘為何要以更加安全的方式送信。
那是一段心里話。
阿娘說,她代替阿耶執掌朝堂權柄,日漸感到,有些事情不是她不能做,而是不去嘗試就永遠不能做,也總有無數的閑言碎語在試圖告訴她,她該當退回到更加安分的地方。
可這些聲音既然能被她反過來利用,變成給女兒謀求官職的工具,也就自然不會讓她有分毫的退縮。
上官儀、薛元超等人,甚至是陛下本身的想法,都不能讓她再回去做一個安分守己的皇后。
她很清楚,這份掌權野心,哪怕是說給臨川公主聽,大概也會被她覺得有所僭越,但她很愿意將其分享給女兒知道。因為阿菟一定能夠理解她想要主導命運的想法。
當然,阿菟不必在回信之中提及此事,只要用好這個熊津大都督的官職,便是最好的回應和支持了。
但若是真出現了什么意外,還是先以保命為上,千萬別逞強。
別的事情她不敢承諾,攔住對女兒的問責處罰,還是有這個底氣的。
看到這最后的寥寥數句,李清月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
于是當黑齒常之等人折返真峴城,隨同劉仁軌等人一并坐在議事廳中的時候,就見坐于上首的李清月手握那份封官圣旨,在眉眼中愈發有一派主事者的氣場。
當這位主事之人所要擔負的是戰場職責之時,或許還應該說,那是一種寶劍出鞘的鋒芒。
“我有意,明日令人給金法敏送一封國書。”
劉仁愿問道:“公主是要對他問責?”
其實早在掃平百濟叛亂的時候,她就已經可以這么做了。
但當時公主說先不急著告訴他,如今官職封賞下來,確實可以辦理此事了。
若按照大唐的官職劃分,金法敏在新羅國主之外,還是大唐的正三品太府卿。而李清月此時所擔任的熊津大都督,是從二品的官職,正好對金法敏是上官問責。
卻見李清月搖了搖頭,“不是問責,是向他征發軍糧。”
她忽然轉頭:“孫將軍!”
“啊?”孫仁師沒想到被李清月頭一個點到名字的居然是他,在反應過來的下一刻,直接站了起來。
這位安定公主像是渾然未覺他的表現有失沉穩,已朝他發問:“你的八千水師出征半年需要多少軍糧?”
問起這等和軍事有關的事情,孫仁師還是不會掉鏈子的。
他幾乎想都不想地答道:“水師輜重人員不如陸軍多,但也配備了兩千多人,若出征半年,需有米糧三萬石,因船上倉儲多用豆類而不用米麥,加上還需籌備副食,大約總計精細脫殼糧草五萬多石,鹽一千石。”
李清月隨即接道:“那好!在送與金法敏的國書之中說,我在雨述郡所收軍糧僅能供給麾下陸軍所用,哪知戰事在即,大唐天子又派遣水師相助,勞煩新羅出這部分軍糧。”
“我們所要之物不多,先供給船隊半年之用便可。細糧十萬石,鹽兩千石。”
她語氣從容,一點看不出直接將所需之物翻了個倍,“新羅國中情況我已知曉,也顧念盟友難處,便不需他們發兵了,將糧草送來便是,若是翻越山嶺送糧不易——”
“我便讓半數船隊往他新羅金城走上一趟,親自上門裝載!”
這怎么能叫對新羅的敲詐,那明明就是因為多出來的兵力,而不得不向友鄰尋求適度的支援!
第110章
“大都督確定, 要讓劉長史出使新羅的同時,也讓水師出行待命嗎?”
在敲定了這向新羅求索軍糧的計劃散會后,孫仁師還是忍不住朝著李清月追出了兩步, 開口發問。
李清月旋即停下了腳步,回頭朝他看去。
不知道為什么,孫仁師有種奇怪的直覺, 在這位安定公主的眼睛里一閃而過的情緒,居然像是對他的欣賞。
可打從他來到百濟到如今, 好像一直都在被公主的種種行為所震驚,甚至在言行之中少了幾分三品將軍該有的沉穩, 她本不該有這樣的表現。
總不能是欣賞他剛才報數報得快對吧?
“我看你也不像是個怕事的人吧。”李清月篤定開口。
她但凡不是個瞎子, 就不難看出,孫仁師此人自有一份倨傲之氣,不過是因為她來了一出先聲奪人, 才打斷了對方的宣告主動權。
可若說孫仁師會因此而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