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不愿的。
龍朔之年,天子有神龍福澤,那若是何處出現了什么天象有異的情況,罪過就都在當地的臣屬了。
大概,不會有人希望擔負上這樣的罪名才對。
這也正給了李治由此清算的借口。
“那么媚娘覺得,何人堪配做這位前去調查此事的持節御史呢?”
李治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才有此一問。
她沒再如早前一般說什么陛下心中已有成算。
哪怕以她此刻所見,李治確實已有了想法,她還是出口說道:“我有三個人選,不知道陛下覺得如何?!?
“哦,說來聽聽?!崩钪未蚱鹆藥追志?。
武媚娘答道:“河南道、河北道,必有一位固守原則的干吏前去調查,我看彼時在李義府和長孫無忌案中都辦事妥當的大理寺卿可堪重用?!?
元恪?
李治問道:“他和青州刺史不是算同族所出嗎?”
武媚娘不覺得元恪會因此徇私:“陛下還坐鎮在洛陽之地,洛陽元氏再怎么小心謹慎都來不及,又怎么會膽敢讓元恪為元神霽脫罪。若真如此的話,我還要恭喜陛下,又能多一筆進賬了?!?
李治掩唇輕咳了兩聲:“這話說的倒也對,另外兩個人選呢?”
“百濟戰事的府兵撫恤沒有發放到位,西域戰事的情況恐怕也得復查。我覺得,太原王氏的王方翼可用?!?
李治不出意外地投來了一道有些驚訝的目光。
“陛下不必這么看我,”武媚娘從容答道,“先皇后是先皇后,王方翼是王方翼,前幾年他母親過世,回家服喪,幾度哭暈過去,人也日漸消瘦,陛下還專門派遣御醫登門過問,恐怕是想重用于此等有才之人的?!?
“只是,他前年才因為好友身陷長孫無忌案被誅殺,為其收尸安葬,引來了不少非議,若要將其重新啟用,還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現在這件事就很好。
她確實與太原王氏之間有些過節,但這并不妨礙她在此時給李治遞出一個臺階。
反正,她真正的目標在洛陽元氏。
所以若能借著啟用王方翼展現出她在勸諫之中的“正直”,多說兩句也不打緊。
李治頷首:“此人可用,第三個人選是誰?”
武媚娘笑道:“這個人的話,陛下就很熟悉了?!?
李治發覺,當媚娘說到這里的時候,面上的神情似有幾分促狹之意,而她遲遲未曾開口,仿佛是在等著他來猜。
這個稍顯顛倒過來的關系讓李治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可又好像沒什么問題。
他順著武媚娘方才的話往下說,“皇后已提到了河南道和西域的巡查之人,那么剩下的那個,該當不是頂替他們位置的,而是對……諸如京洛之地的折沖府進行檢閱。”
事實上,出于守衛京城的需要,大唐折沖府就屬邊疆和兩京周遭最多。
既然邊境參戰的士卒得到了慰問,那么境內的也該當有所表示。
李治遲疑著問道:“媚娘的意思,莫不是讓太子去履行這個職責?”
安定公主剛在青州搞出了風波,那么也該讓太子有所表示。
太子在此時的出面,也等同于一并代表了陛下和皇后的意思。
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
“陛下覺得不妥嗎?”
“不,”李治搖了搖頭,“安定已能為我排憂解難,送上了這樣一出整頓軍務的契機,太子也不能只沉浸于文學典籍的風花雪月之中了?!?
《瑤山玉彩》這樣的文集編纂完成,收藏入府庫之中,或許能對外證明太子的聰慧,也能為他累積一項成績,可太子如今已不像是早年間一樣時時病弱,總要承擔起一些責任來的。
李治也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那便是他的頭風病復發,到難以遏制的程度。
到那個時候,他絕不希望朝中會是主弱臣強的局勢。
現在讓太子開始接觸這些軍務,反而是一件好事。
李治有這個自信,他的太子總不會到謀反的地步。
想想弘兒當年還因聽到商臣弒父之事而拒學《春秋》,更讓他篤定于這一點。
他便只補充了一句:“讓賢兒也跟著一起去吧,權當長長見識了?!?
算起來李賢和安定一個出生在年頭,一個出生在年尾,還得算是同歲之人,結果就因為阿菟太能折騰出事端,愣是像比李賢大上不少。
這都叫個什么事。
上次賢兒跟著阿菟混,直接來上了一出就地打滾,現在有必要讓他跟著太子再多糾正糾正行為。
“我怎么覺得,陛下像是在背地里說阿菟的壞話呢?”武媚娘留意到了李治的神情,出聲調侃道。
李治連忙端正了面色,做出了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
武媚娘顯然沒有揭穿他的意思,只是繼續說道:“此外還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陛下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