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它能借著這一次的海航證明它的價值,只要它能繼續完善自己目前的弊病,只要……
這些“只要”還沒有這么難達成,因為它已經有一條很明確的發展方向了。
李清月回她:“對,海上和塞外的情況其實是相似的,還有就是南方蠻夷之地的山林之中,可用作參照的標志少,又不能確保一直能用太陽指示方向。”
“可我想不明白一點。”卓云好奇問道,“光只是此物在目前展現出的前景,就已經相當可觀了。公主若只是想要得到更多話語權的話,為何不干脆留在洛陽或者長安,親自對此物做出后續的種種改良,而后憑借著此物在陛下那里得到獎賞呢?”
“你覺得太史令如何?”李清月垂眸一笑,問道。
“太史令修編史書,編纂算冊,推衍天時風向,還校注了《齊民要術》這些民生典籍,可以說是無所不精,貢獻良多。”
李清月再問:“那你覺得,陛下若是遇到了什么政務上的問題,他會拿來請教太史令嗎?”
卓云語塞。
雖然這話直白說出來可能有點大逆不道,但若真讓她來說的話,可能還真是一個“不會”。
技術上的人才未必能有資格發出政治上的聲音。
李清月扶著桅桿,望著離岸后開闊的海面,繼續說道:“就像阿耶不會在意于義陽公主在太史局中學習一樣,我想讓聲音更有分量,就應該將目光放得更遠一點。前日老師就說過,我不必在意于自己寫出的字是否好看,只需要讓精通書法的人為我代筆,在航海羅盤這件事上也是一樣的。”
“何況,”李清月忽然調侃道,“你不覺得現在也挺好的嗎?我在出征百濟的行程中增長見聞,豐富知識,太史令則負責將那航海羅盤給進一步完善。”
這么一想,她現在已經深諳李治拿捏太史局的精髓了。
能者多勞嘛。
可見她越發有進步了。
卓云訥訥答道:“要是這么說的話,公主的決斷并沒有錯。”
“何止是沒錯。太史令的人品注定了他不會貪功,航海羅盤這東西我也已經在留給阿耶阿娘的信中提到過了,應當能受到足夠的重視,而太史令曾經負責修編海島算經的經歷,也讓此物要推行在海航之中的時候,還能再借用一下他的名聲。”李清月攤了攤手,“你看,一舉多得。”
“行了,別想那么多了。”李清月伸手拍了拍卓云的肩膀,“去幫我把趙文振找過來。”
“好,我這就去辦。”卓云應聲而走。
只是她沒看到的是,李清月將手縮回來的時候,臉上閃過了幾分郁悶之色。
可惡!她的身高已能算是同齡人中偏高的。
即便如此,也到底還是個孩子的高度。
為了顯示和下屬的親近,拍拍澄心的肩膀還好說,跟卓云這種有突厥血統的高個子比起來,就還差太多了,大大影響這個動作的氣勢!
不過等到阿史那卓云將趙文振領到此地的時候,已看不見這位才辦了兩件大事的小公主有什么幼稚想法了。
他能看到的,只是她朝著船舷之外的海域看去,在側臉上隱約能看到幾分遠眺之中的深思。
這份深沉的表現,讓人竟然一時之間忘記了她的年齡。
見公主聽到聲音轉頭朝著他看過來,趙文振連忙收回了打量,趕忙行了個禮。
“登船的感覺如何?”李清月問道。
大量失血之后的康復時間起碼也得要十天八天的,但很顯然,在行軍的日期限制面前,趙文振沒有這個多余的時間,船上的顛簸也無疑不利于他的恢復,所以他的臉色上還有著難以掩飾的蒼白。
但李清月看得出來,比起此前在軍帳中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精神已好了不止一點。
趙文振猶豫著開口:“公主這話問得……讓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這話說得很老實。
即便有安定公主的那番承諾,讓士卒重新打起了作戰的動力。
可當戰功很難讓人出頭的時候,哪有那么多人還覺得這是一條好路子。
他若說什么他要大展身手,那才是一句謊話。
而聽到這個答案的上位者一方,也并未因此而覺惱怒。
李清月反倒是覺得,這人的表現更有意思了。大概是因為他身上本就有著一份可以讓人將他置于死地的重罪,這才在說話之間可以少幾分約束。
但趙文振想了想,還是又多說了一句:“公主卻很讓人意外。”
這話同樣發自肺腑,也姑且可以算作是他在登船之中的感悟。
她說的“在意此事”居然不是一句冠冕堂皇的托詞,而是給出了實在的應對,還真如她彼時所說地那樣,參與到了渡海的行動之中,讓趙文振一面覺得大唐上層的不可依賴,一面又很難不為之觸動。
這份復雜的情緒在他的心中不知會發酵多久,又到何種程度,但起碼——
當他聽到安定公主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