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綜自信這番談話就算是傳到陛下的耳中,也不至于有什么問題,畢竟這陣子的重心確實是東北邊境,陛下希望借此揚威、達成先帝夙愿的想法,總是清楚明白的。
所以這話他能說。
他便回答道:“便如那高麗之戰,邢國公領袖諸將,發府兵合計十余萬之眾,這才叫一場真正的戰事。也不知經由這一戰,能為我大唐再栽培出多少股肱之臣。”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面上似有幾分喜色,當即朗聲應道:“你說得不錯,此戰乃是我方有備而去,必定能贏,還能出不少經歷過大戰的將領。”
這話說完,崔元綜還聽到她又嘀咕了一句,“我老師也在那兒呢。”
那她可不得更希望那頭的戰場諸事順遂,將領得利嗎?
崔元綜頓覺自己說了句再合適不過的話,還算是和這位公主打好了關系。
可他不知道的是,當他和裴炎從李清月的面前消失后,這位小公主竟直接將《六軍鏡》一書揣在了懷中,腳步匆匆地趕回了寢宮。
澄心剛出來迎接她,就聽到她說道:“去收拾行裝,我們去河南道找老師。”
“啊?”澄心忽然聽到這樣的一句,人都要傻了。
偏偏李清月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出了一句何其震撼的話,一邊自己也已朝著殿中走去,一邊低聲將今日聽到的崔元綜和裴炎的對談說了出來。
“可是……”澄心頓時就急了,“您不能這么干啊!之前往蜀中去,還只是求醫,現在去河南道,那卻是想要上戰場,這兩者的意義完全不同了。”
“再說了,皇后殿下不是讓您在弘文館中好好進學嗎?您剛拿到準許入內的信物之時還說,要在其中多看看有沒有合用的人才,也好招募到您面前,豐富一下伴讀的人數。”
怎么就忽然冒出這等想法了。
這還真不是澄心沒膽子,畢竟她連協助李清月偽造神跡吉兆的事情都干了,分明沒那么膽小。
她只是覺得,小公主的年紀終究還是太小了!
然而她已聽到李清月沉聲答道:“弘文館?我倒是真想在其中挑挑揀揀,有人給我這個機會嗎?”
“我要是沒有實績在手,就算身在弘文館中,別人也未必當我是個公主,說不定只當我是個借書的。”
就像崔元綜答話的時候,或許也沒真將她當做一個平級交流的人。
澄心聞言不由一愣。
這話說得直白,但又何嘗不是個現實。
太子未必就有小公主聰明,可他有伴讀二十人,有東宮上下屬官幾十人,陪同他一起編纂文集,小公主卻什么都要自己去爭。
別看陛下對安定公主的態度,和宣城公主其實已經形成了鮮明至極的區分,但一對比太子李弘,那同樣是一種難以逾越的差距。
李清月見她頓住了腳步,干脆將人一拉,繼續說道:“別多想了,等明日我們往邙山那處宅邸走一趟,然后就去找老師會合。”
要知道,再不走,就趕不上大軍渡海的船只了!
正好崔元綜的那句話給了她出發的契機,她連自己找理由都省了。
好事啊!
而且蹭順風車這種事情,做了第一次之后就不會介意干第二次。
嗯……還能讓阿娘少擔心一點是吧?
“愣著干嘛呀。”
澄心終于回過了神來,可這一刻,在小公主灼灼的目光中,她竟鬼使神差地忘記了繼續勸阻公主不能出行,反而跟著她一道走到了衣柜前頭。
甚至問出了一句:“公主,這么說的話,咱們是不是還得帶冬衣啊?”
“那不用。”李清月坦然地答道,“有一批早就被我偷偷塞到老師的車上去了。”
澄心瞪大了眼睛:“……?”
等等!難道小公主不是因為弘化公主求援的事情,也不是因為那句“非實地硬戰不可”才想要去邊地的嗎?
要這么說的話,按照時間推斷,該當再往前推一推,那就是……因為洛陽則天門上的那出獻俘大會。
她這會兒又開始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被小公主的一番話給騙了。
奈何她已上了賊船,也不像是能跳下去的。
李清月卻好像是將她的傻眼完全曲解成了另外的意思,還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吧,老師應該不會把我的心意給丟了。”
劉仁軌征兵完畢的時候已入春夏季節,那些冬衣都已派不上用場了。
可人人都知道,那是安定公主給老師的心意,他渡海作戰也必然要經歷北地寒冬,將其隨同其余軍資一并帶上,并沒什么問題。
但對于李清月來說,這卻是讓她出行更不容易被人發現的一個必要條件了。
若是真把那些給漏了,到時候再添置也成,總不至于把她凍死。
要是僥幸沒被丟,往后有人問起來,她就說冬衣是自己后帶去的,不是塞在劉仁軌的行裝之中的,總有說法可以糊弄,反正也沒人看到她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