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伴駕的醫官早就已經去了,先喂了一直在喝的茯神湯,情況沒有好轉,反而眼花到看不清東西了,還流淚了一陣。”
“情況緊急,我只能趕緊來請先生您了?!?
這等帝王病癥的事情,跟旁人可能不好講,跟孫思邈卻沒什么不能說的??偛荒芊钢M疾忌醫的毛病。
反正等孫思邈去到李治的面前,情況如何也一目了然。
孫思邈思索了片刻,問道:“有幻聽的情況發生嗎?”
李清月搖了搖頭,“阿耶沒說,應當是沒有?!?
孫思邈回道:“那這茯神湯就不大對路,我大概有數了,等見到了陛下后再查驗一番情況?!?
二人交談之間,阿史那卓云策馬如電,馬車緊追在后快速奔行。
洛陽宮中的守衛早已在公主出宮之時就接到消息,并未做出任何攔阻。
以至于當馬車停下之時,距離孫思邈被請上車也才過去了兩刻鐘不到。
孫思邈格外慶幸,自己的腿腳在早年間鍛煉得還算不錯,還能在被公主“請”下馬車、拽著往殿內跑的時候跟上去。
轉眼之間,他就已穿過了圍攏在此地的人群。
甚至沒顧上跟那些同僚打招呼,他便被迫出現在了李治的面前。
小公主則搶先一步,手腳靈活地竄到了床榻邊,“阿耶,我將孫神醫給帶來了,您現在的情況如何?”
李治擺了擺手,卻沒能說出話來。
劇烈的頭風發作讓他依然年輕俊俏的臉都已變得慘白一片,這份虛弱也嚴重地削弱了他身上的帝王威嚴。
李清月還清楚地看到,在他的前額與發間,分明泛著未曾干透的冷汗。
殿中的炭火已被提前點了起來,防止風吹汗干引發風寒,反而加劇了他的疾病??苫蛟S這樣的環境,對他來說同樣是一種折磨。
相處將近七年,人心也非鐵石,眼見李治這等表現,李清月也有些心中不好受,忍不住擰了擰眉頭。
但想想這種病癥哪怕到了現代也難以治愈,又大概只能說是時也命也了。
她輕聲說道:“阿耶,讓孫神醫給您看看?”
李治面前的視線依然有些模糊,只能隱約看見女兒晃動的身影,但這并不妨礙他察覺出這份關切。
往日里他總覺得阿菟對他的親近不足,他還對此事多有調侃。
但在疾病面前,這份親情的羈絆終究還是鮮明地呈現在他面前。論其面對危機的應變,阿菟也要比另外幾個兒子強得多!
若非當年她要為母親求醫,將孫思邈請到了此地,今日他病發,或許還沒辦法這樣快地聯系上這位當世神醫。
就是這場合……多少令人有些唏噓了。
或許他也寧可不要用這種方式知道。
不過此時也不是關心此事的時候,他點了點頭,示意孫思邈上前來。
李清月則往后退了出去,退到了武媚娘的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李治這突如其來的病倒,絕對超出了武媚娘的預料,李清月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手上有幾分緊繃的力道。
意識到抓住她手的是女兒,才舒緩了幾分。
當望向她臉的時候,這種焦慮更是不難自眉眼間察覺。
這并不奇怪。
固然東都的重新興起出自阿娘的建議,這兩年間的種種也讓她越發嫻熟于政壇局勢,但阿娘應該很清楚,她如今所能得到的特權其實都來自于阿耶的放任和尊重。
這一點在并州省親中體現得更是淋漓盡致。
這是一份相當特殊的情誼。
武媚娘也還從來沒有想到過,如果李治病倒,她應當如何應變。
她在女兒的引導下生出的野心,其實也只是讓她在李治掌權之時,試圖去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而不是想到此刻的局面。
在這一刻,她是有些迷茫的。
更何況,她也不會忘記,去歲年末李治和她前往并州的時候,被留在長安的李弘因為年紀太小,哭鬧著想要見到父母,最終讓李治和武媚娘還是將他接到了身邊,而不是繼續將他留在長安。1
那么不難猜測,倘若天子出事太子接上,李弘可能還根本沒有擔負風雨的能力!
所以李治必須被醫治妥當,好好地活下來。
武媚娘有些慶幸的是,當她心中情緒翻涌不定的時候,她的身邊還站著自己的女兒。
無論陛下的情況會否惡化到難以挽回的地步,她的身邊還起碼有一個盟友。
或許用盟友來形容女兒,聽起來是有些奇怪的,但在周遭還有些混亂的動靜里,她卻想不出一個比此更合適的詞了。
孫思邈則已在此時確認了李治的病情。
正如他在馬車上和李清月所說的那樣,李治今日先服下的那一劑藥雖然不會加劇病情,也對他的情況好轉有那么一點助力,卻并不算完全對癥下藥。
他當即轉頭開口:“按我說的取藥,抓防風五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