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剩下的一條出路,正是指控長孫無忌謀逆!
用一個做臣子的人最不應當犯的罪名,結束這段早已破裂的君臣關系。
“應對機敏, 善于避嫌……這還是先帝留給長孫太尉的評價, ”李義府看著面前的卷宗怔怔出神?!八邢脒^自己會被算計進這樣一個結局嗎?”
李義府說到這里又自嘲一笑。
長孫無忌沒想到會是這等結局, 李義府自己又何嘗想到,他會被選定為這出指控謀逆的發起之人!
但他沒有其余退路了。
“阿耶您不是說……”李洋哆嗦了兩下嘴唇, 開口發問。
在從李義府那里聽到陛下委派的任務后,他險些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驚得坐在地上。
偏偏從李義府肅然的神情去看,那其中絕無一點作偽之處。
“難道皇后的求情也沒有用嗎?”李洋卡殼了許久才問出了后半句話。
他以為的求情,是在他們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利益籌碼后,對他們所涉及的案子輕拿輕放。
而不是如同此時一般,前罪減免的憑據,是要做出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李義府崛起的時間太短了,短到李洋甚至還沒適應父親身上的中書令官職,其實已是大唐等閑官員所能奮斗到的頂峰,中書省長官之上也只剩下了少許虛職而已。
他還依然,覺得父親遠沒有這個資格去跟長孫無忌正面叫板。
結果聽聽他現在說的是什么?
要去指控長孫無忌謀反?
就算能否達成這個目的,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李治的態度,但饒是李洋不學無術,沒多少頭腦,也知道此事若是失敗會是何種下場!
到時候他們全府上下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不管怎么說,這是陛下交代下來的命令。”李義府目光中閃過一抹苦澀,“我若不做,甚至不必給我安上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畢竟這本來也沒有旨意,只需要將大理寺控訴的罪名給如實辦理就是了?!?
皇后到底有沒有為他求情已經不那么重要了,也或許,這就是在皇后與陛下求情商議之后的結果。
“我找你過來也不是問你有沒有辦法拒絕這個行動,而是要問你,你在這長安城中能調動起來的到底有多少人?!?
李義府看似回應得穩重,實則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手已在桌案下攥成了拳頭。
他心中到底有多少孤注一擲的情緒,為了防止行動失敗,不可能透露給兒子知道。
但他自己是明白的。
打從他當年身不由己站定立場的那一刻,他既是外人面前的識時務之人,有著何其風光的待遇,卻也是陛下所操縱的棋盤一子。
棋子在真正的兩軍對壘中,當然是沒有決定權的。
陛下愿意給他這個機會,甚至愿意在這出決勝局里給他安排一個要緊位置,已經是對他莫大的優待了。
他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說服面前的兒子:“別看陛下已在天子的位置上,可此事倘若能成,我等所立功勞,依然能被稱為從龍之功?!?
而這份功勞,或許還能讓他們的地位往上爬一爬。
那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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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往棋盤上又落下了一子。
因坐在他對面的皇后已有七個月的身孕,李治也怕她勞心傷神太過,并沒真按照棋盤博弈圍攻的方式下棋,而純粹是尋個打發時間的玩意。
倒是弘兒和阿菟一邊坐了一個,明明誰也看不懂圍棋這東西,卻還是因為另一人沒讓開,便都是一番興致勃勃打量的模樣。
李治往李清月的位置多看了一眼,對她此刻這個異常乖巧的樣子很覺好笑。
他若是沒聽到她那個撒歡跑去蜀中找人的行為,可能還覺得她現在這個衣衫錦繡、舉止端莊的樣子,很有大唐公主的風范。
現在就只覺得……
在裝模作樣這件事情上,阿菟的天賦還是挺高的。
但媚娘已間接在信中為她求過情了,迎接天子儀仗入洛陽宮的時候,這小家伙也抱著她的禮物站定在迎接的隊列之中,李治原本還在來時醞釀好的責備,全都被吞了回去。
只能如媚娘所說,接下來對她的禮數多加教育了。
反正之后應該也不會有尋找孫思邈這樣的事情,慢慢教也無妨……吧?
李治剛想到這里,就見阿菟似乎是留意到了他的注視,朝著他歪著腦袋一笑?!鞍⒁羰窍缕宀粚P模墒菚斀o阿娘的?!?
李清月振振有詞,又道:“如果是這種對手分心了才獲勝,阿娘肯定不高興?!?
李治一邊將目光重新放回到面前的棋盤上,一邊答道,“你祖父,也就是我阿耶早年間教我下棋的時候說,這棋局之上,好就好在一個舍生非假命,帶死不關傷。棋局之上的紛爭都是虛假的,執棋之人可以不必在意舍生忘死,反正也不是真會送命。”
“既然如此,何必時刻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