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歪了歪腦袋,“阿耶您要這樣說的話,我就當未來這個位置是留給我的了。”
“……”李治都要聽呆住了,“你是真敢想啊?”
他都還沒來得及揪住這小兔崽子問問,她這是哪里來的離譜想法,就見李清月拔腿就跑,根本沒給李治一點反應的時間。
只看到那個跑出殿門的身影又將腦袋給探了回來,朗聲說到:“阿耶你看,你這被驚了一跳之后,臉色好看多啦。”
她伸出手揮了揮,像是在跟還坐在案后的李治告別,這才徹底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因這一連串的動作和話語,李治愣神了一瞬,忽然長嘆了一口氣。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有這么明顯嗎?”
在阿菟到訪之前,他確實在為一些事情犯愁。
畢竟,別看媚娘提出的抬高洛陽地位有著一條條的好處,但真要將這條建議提出在眾臣面前,絕不可能一帆風順。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此話一出,會有何種疾風驟雨襲來。
削去大樹的枝條,和挖掉大樹的樹根,完全不可相提并論啊。
他看似已在這兩年間處處勝券在握,卻依然因永徽年間為人掣肘的經歷,對于一些人和一些事有著本能的畏懼。
這種蟄伏在心中的情緒,竟然因為他未曾對阿菟設防,而表現得這樣明顯了嗎?
不!他若要實現如同阿耶一般的金甲告捷,他就絕不能有這樣的短處!
這出洛陽東都的建議,或許也恰恰是一個試探的招數!
他本就距離徹底投向這個想法只差了一步,現在已再沒有了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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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日的政事堂議事之中,李治就將這個想法給拋了出來,也明晃晃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也真是一點也沒超出他的預料,在他朝著眾位宰輔高官問詢的下一刻,長孫無忌便憤而離席,一通疾言厲色的控訴出了口:
“陛下若只是要啟用什么人、罷黜什么人,臣無有意見。可陛下若要棄李唐根基于不顧,臣便是親往昭陵一哭,也要勸諫陛下打消這個主意!”
第50章
長孫無忌何嘗想要以這樣的方式去和李治撕破臉皮。
就算是在早前廢后的問題上, 他也是優先讓旁人來代替他發言,而不是自己直接和李治唱反調。
看吧,李治登門拜訪的時候, 那個反對其實也是在私底下說出來的。
而不像是在此時……
朝堂之上有著“同中書門下三品”名頭和正兒八經的三省長官,連帶著他這等領有虛職的全部在此,面對著陛下在提出興復洛陽舉動時候的神采飛揚。
誰都能看得出來, 說是說著征詢意見,李治其實在心中已有一個結論。
只等著下面的眾人能夠對其做出響應, 然后他就能夠將其順理成章地推行下去。
但也就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中,長孫無忌站了出來, 做了那個唱反調的人。
他也不得不反駁!
洛陽為東都的詔令一旦下達, 或許對于陛下來說,是新一個政令通達的信號,以他言語之中的意思, 其實也沒有要讓洛陽超過長安,可這話聽在長孫無忌的耳朵里, 就完全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今年的擺駕洛陽,已經讓關東世家看到了陛下向他們發起的邀約。
想想昔日, 哪怕同為五姓七望之家,在陛下做出這等舉動之前,太原王氏和清河崔氏在朝堂上的地位也是天差地別。所以他們絕不會覺得,陛下廢王立武的舉動會是對全體世家的警告,只覺得是他們之中的有些人行為太過, 讓陛下不得不清除一些障礙。
正是撥亂反正之時。
那么若是還要加上遷移一部分人到洛陽來, 分薄掉長安的影響力, 他長孫無忌多年間經營的勢力便要遭到下一次重擊。距離被連根拔起的地步,也不差多遠了。
他能有今日的威風, 靠的可不只是先帝給他的托孤重臣名號,還有這官員選拔的門路。
這些被滲透在關中各個關節處的人手,正是他賴以坐穩太尉位置的倚仗。
一旦新的體系在洛陽形成,他又該當怎么辦呢?
當然,他不會出于自己本人的利益立場來說這樣的一番話,而是死死咬緊他開頭的那句——
長安乃是李唐根基所在。
“高祖在長安稱帝,太宗在長安經營,才將這份執掌萬里河山的權柄順利交托到陛下的手中。李唐命脈與長安早已息息相關,臣說一句此話,不為過吧!”
“以關中腹心之地,控扼八方,震懾西陲,天子居處其間,方有四海安泰,百姓安居。反觀洛陽呢?”
李治冷冷地盯著長孫無忌一字比一字更為慷慨激昂的說辭,從容問道:“洛陽如何?洛陽也曾為數朝都城,此地也可中茲宇宙,朝宗萬國,但看水路陸路交匯此地,以我李唐今日天下一統,未嘗不可出關一步。”
“可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