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揉了揉額角,“媚娘,那你覺得,我們這一方的援助,會在何時登場呢?”
武媚娘答道:“最遲半個月后吧。”
反正在此期間,李治也不愁沒事情做。
今年的關中雨季,還是太過漫長了些,讓人總有些回到了去年的錯覺,又該排查水患了。
清月望了望窗外,遺憾地嘆了口氣,她今天也得窩在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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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長安城之中,李義府也正在望著窗外的雨絲出神。
去年的雨季,當萬年宮中眾臣隨同陛下一道受困于山中的時候,他主動請纓,和薛仁貴一道下山處理洪災后續。算是在來濟等人的圍追堵截之中,得以在陛下面前露了一回臉。
但這份功勞,也僅僅是讓他順利地擺脫了中書舍人的官職,晉升到右諫議大夫的位置上。
在中書省內部的晉升流程里,這是從正五品上階,達到正四品下階而已。
右諫議大夫這個位置,在中書省內部也足足有四人之數。
想想與他本事相仿、起步資歷也相似的來濟此刻在什么位置上,李義府便不免在心中大覺悲憤。
只恨自己沒能如對方一般抱上個合適的靠山,以至于處處受制。
但還沒等他就著雨幕喝完這壺酒,就忽聽門房通傳,說是有人到訪。
他剛要令人放行,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邊同門外的扈從推搡著,一邊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李義府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連忙讓人退開。
沒兩步的功夫,那身著便服的精瘦男子便已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目光在桌案上一掃而過,當即冷笑了一聲,“您還有空在這兒喝酒呢?”
李義府回道:“你這是何意?”
來人名喚王德儉,與李義府同在中書省做事,擔任的也是李義府早先那中書舍人的官職。因這家伙脖子上長了個肉瘤,還給自己美其名曰取了個智囊的稱號。
但要說此人是個智囊倒也不錯,畢竟他是禮部尚書許敬宗的親戚,比起尋常人那自然是多出不少消息的門路。
這人也不跟李義府客套,“你還不知道吧?這京城之中即將遭到貶官的,可并不只裴行儉一個人。”
李義府見對方話說到了一半便牢牢地盯著自己,就算他再怎么因為飲酒有些反應遲鈍,也馬上反應了過來。
他眼皮一跳,“你說我?”
王德儉一臉同情地看向他,“上頭斗法,下頭遭殃,長孫太尉的意思,將你貶官去壁州做個司馬。”
一聽這話,李義府驚得差點將手中還拿著的酒壺都給摔了。
十道三百六十州,若要將各州名字盡數記住,還能對應其所在,對大多數人來說都過于艱難了。可有些州的名號,因其乃是各方官員避之不及的存在,是理所當然能被記住的,就比如說這個壁州。
只因它位于蜀地!
現如今確實還沒有那首蜀道難,但并不妨礙人人均知,被貶官到蜀地是什么概念。
天高皇帝遠的,要想回來便難了。
李義府便絕不愿意被貶去那種地方,和南蠻打交道。
他連忙拽住了王德儉的衣袖,語氣急促,“你這智囊今日既來提醒于我,總不會是來送我入死地的。不知是否是許尚書那頭有何破解之法要教授于我?”
“這還用我提醒嗎?”王德儉拍了拍他的手,回道,“你既得罪的是長孫太尉,那便繼續為另一方添柴加火便是了。你說,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么事?”
另一方……
李義府臉色一凝。
他不會分不清楚局勢,王德儉話中的另一方,自然是指的陛下。
而陛下現如今最為迫切的,就是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成全他廢掉王皇后改立武昭儀的心愿。
“你是說,讓我上書贊同陛下立武昭儀的想法,以求得陛下的庇護?”
王德儉抖出了一副玩味的神情,“你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李義府沉默了好半晌。
去年洪災之中他都敢冒尖出頭,如今他也當然應當有這個膽量。
可上書支持廢后再立,又與那時的情況不是一回事!
洪災的出現是證明了天子的判斷并沒有錯,此番陛下這方的勝敗卻尤未可知。
李義府并不知道,李治敢于做出這番與朝臣的正面抗衡,乃是先得到了李勣的支持。他只知道,自己這個舉動若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誰知會落個什么樣的下場。
許敬宗這老狐貍讓王德儉來告知他這個消息,只怕也有存心用他投石問路的意思。
但……正如王德儉所說,他李義府又與其余觀望之人不同。
倘若他不冒死一搏,對于他這么個本就在邊角的人物,陛下哪會在意他會不會被貶謫到看不見的地方。
李義府咬緊了牙關,“好,我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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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