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筠抓著的那些花枝上還蹭著些泥土,現在都明晃晃地呈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蕭淑妃挑了挑眉頭,“你上哪兒來的那么多精力,我看是該讓你和你阿姊一并去內文學館進學去。”
李素筠嘀嘀咕咕,“那您到時候頭疼的事情得更多了。”
見蕭淑妃的目光掃了過來,她又連忙改口,“我去洗手,然后陪您用膳!”
蕭淑妃松開了她的手,便見女兒連忙往宮女打好的水盆方向跑,這連蹦帶跳的樣子真是讓人難以犯愁了。
她嘆了口氣。還是該當提醒提醒她,近來少在外頭走動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到底會朝著哪個走向發展……
她本以為她和王皇后的這出聯手,應當只是將陛下的那項決定給壓滅下去,卻不料這是觸底反彈,讓陛下在一怒之下選擇掀了屋頂。
也對,朝堂之上看似權柄盡數集中在太尉等人的手中,只要陛下愿意狠下心去辦事,因他手中兵權尤在,是真能殺出一條血路的。
萬年宮大水之事已證明了,他聽任那些朝廷要員發表建議,未必就能事事順遂,還不如他豪賭之下的結果!
現在便是——
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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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六年的三月,在春雨落在長安城中的時候,這廢王立武之事終究還是從原本的暗中討論,被陛下攤牌在了明面之上。
幾乎是在前后腳的工夫,王皇后便被扣上了在宮中行巫蠱之術的罪名。
但大約陛下自己都知道,是否真有巫蠱之術尤未可知。
他不過是要給這出廢后設置一個導火索而已!
李治要的,也只是一個結果。畢竟比起上來便是一句王皇后無子,巫蠱之術的罪名顯然要更為直白。
有李勣等人的支持,有去年拿到的實績,皇宮之中又是李治自己的地盤,這巫蠱的罪證也完全能拿得出來。
同月之內——
王皇后之母魏國夫人柳氏被限制入宮。
王皇后、太子李忠均被禁足于宮中。
一時之間朝堂嘩然。
第二日的朝會之上,褚遂良、韓瑗、來濟等人在長孫無忌的授意之下一并向陛下諫言。
這三人所說的話在言辭上有些區別,但其中的意思卻是一致的。
王皇后從家世地位上都遠勝過武昭儀,皇后無子但也有李忠記名在膝下,皇后乃是先帝為陛下賜予的發妻。
如此一位皇后,怎能輕言廢棄!
但這一次,打從李治用巫蠱之名拉開正式廢后的序幕開始,他就不是那么容易再被勸回來的。
對于這些人一次次對他君王權柄的限制,他在登基的六年后,也勢必要給出一個有力的還擊。
他也相信,在他并非孤軍奮戰的時候,只要他的立場足夠堅定,總會有一個又一個的人跳出來的。
四月的朝堂之上,幾乎都是一方諫言一方漠視不聽的狀態。
李治身處風浪之中倒也沉得住氣。
反正朝政議會里也并不只有廢后這一件事可以用于議論的。
身在金滿州的左衛大將軍程知節被追加蔥山道行軍大總管一職,大軍朝鷹娑川方向挺進。
諸多戰報傳遞入京都有商榷之處。
要不是王皇后還被禁足在后宮之中,眾人幾乎都要懷疑,李治提出的廢后決議,只是眾人的一出幻覺。
可這當然不是他們的幻覺,在又一次遭到朝中眾臣的反對后,李治并未多加言語,在結束了朝會后往安仁殿走了一趟。
以此刻皇宮之中風聲鶴唳的狀態,無人膽敢隨意窺探天子與武昭儀之間到底又說了些什么。
為人所知的僅僅是,在第二日,武昭儀的母親楊夫人又往宮中來了一趟。
比起去年所見,或許是因為楊夫人已逐漸習慣了在長安城中的生活,她看起來富態了不少。
但清月覺得,若是自己沒有看錯的話,楊夫人的眉眼間有幾分遮掩不住的愁緒。
也不怪她有這等表現。
昔年為王皇后做媒的同安大長公主于前年去世,壽數八十六歲的她歷任了三朝七帝,見證了不知多少風云。那現年已七十七歲的楊氏,算來也差不了太多。
親眼見過隋唐迭代的楊氏無法不擔心,李治近來的過激舉動,會否引發朝臣的反撲,以至于落個黯然退場的結果。
若真如此的話,已和李治完全綁定在一起的武媚娘,便絕不可能有好下場。
可眼見女兒此刻正值身份飛升的要害關頭,楊氏又不愿意在此時給她潑冷水。
“阿娘可還記得去歲我讓你留意的事?”
“啊……”武媚娘一開口,讓楊氏連忙收回了思緒,“我記得此事。”
固安縣公崔敦禮那頭,她是去走動過兩次的,對方顯然也從方今朝堂局勢里看出,武氏已再不是往日可隨意看輕的角色。
若有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