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為……對他們來說,還有生存下去的本錢,就是很奢侈的事情了。”
李治之前做出的遷移民眾舉動,或多或少遭到了些非議。
這些非議有的只停留在心中,有的卻在閑言碎語之中流露了出來。
可如今事實證明,陛下的判斷并未出錯,無法不讓人感到惶恐。
但他們其實也沒有多余的時間用來惶恐或者感謝,只能將其盡數表達在送別天子車駕的這一拜中。
比起思量上頭的貴人們會對他們做出何種行為,還不如先將生計維系下去。
現在還在閏五月里,只要他們的動作夠快,在六月到來之前,將谷物播種下去,以近些年來越發和暖的天氣,還是能得到收成的。
而提前做出的遷移避禍,雖然讓他們失去了不少財物,卻到底沒有讓他們直接被洪水卷走,落個不知身死何處的結果。
不過這種話,如今的李弘是聽不明白的。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就聽母親接著說道:“將他抱著吧,別讓他顛著了。”
宮女聽到這句叮囑,連忙小心地將李弘給抱了起來。
這份提前做出的準備確實極有必要。
大唐官道四通八達,卻并不意味著各處官道都能如此奢侈得用磚石鋪地,甚至像朱雀大街一般,在保持了宏偉規模的前提下,還能額外做好下水疏水的種種布置。
往返于長安和萬年宮之間的官道,因天子御駕出行的必要,還得算是在規模上最高的,也只是在土上多鋪了一層厚厚的砂,以防連續的降水會將官道給沖垮,耽誤信報和詔令的送達。
可即便如此,今年的降雨超乎尋常,渭水泛濫又波及兩岸,以至于官道雖然還保持了通行的能力,在道路狀態上也已是大不如前。
李弘憂傷地從母親這里得知,這種比來時還要不舒服的行路過程,竟然還是要持續將近七天!
還是有那么長。
更可怕的是,為了讓他別在車廂之中從何處磕碰受傷,母親毫不猶豫地剝奪了他坐在車中玩那只白釉褐彩小狗玩具的機會。
他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已經合攏的柜子,努力讓自己的目光挪回眼前宮女為他展開的繪圖本上。
也不知道妹妹為什么能這么安分,她就不覺得無聊的嗎?
而且好奇怪,為什么有時候被妹妹盯著,他會覺得有點發毛。
武清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半間馬廄這事情不是李弘能做決定的,才讓自己把方才同樣往窗口張望、也掃到了李弘的視線給收了回來。
因眼見車窗外的景象,她又想到了這五六日里陸續聽到的消息。
全然無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李淳風和領河事的官員查漏補缺一月、薛仁貴與李義府下山救災,都沒能阻止這世上總有人覺得災禍不會臨頭。
但起碼,在史書上不當有一句“漂溺麟游縣居人及當番衛士,死者三千余人”的記載了。
而李治和武媚娘提及,對于還在下雨的各個地區都會令人傳訊相問,因武士彟剛被追封為并州都督的緣故,太原府周遭還會得到另外一道傳訊,那么有惡河之名的滹沱河,必定在他們重點提防的范圍內了。
或許,六月滹沱河兩岸的災禍,也能稍有削減吧。
想到這里,她的心中稍稍好受了一些。
雖然系統這家伙從不說話,甚至不給她作弊延壽的機會,但她還是該當感謝一下它的。
要不是系統在讓她壽命延長的同時,也對她的體質進行了強化,她再怎么嘗試著鍛煉聲帶,可能也沒法在四個月大的時候就說出那一個“雨”字。
當然更應該慶幸的,是她有一個足夠有頭腦的母親,能在收到了這條預警消息后,愿意去相信此言可信,甚至給出了一套能讓李治也相信的憑據。
阿娘真是太有本事了!
武媚娘忽覺自己腿上一沉,便看到原本應當被澄心抱著的小女兒,已經鬼鬼祟祟地爬到了自己的腿上,甚至還在試圖往前爬。
澄心又不敢貿然拖拽,免得將她給拽傷了,以至于這個更換位置的操作還真讓她給弄成了。
“你也太能耐了點。”武媚娘忍不住笑罵道。
按說小嬰兒得到六個月后才能坐起,再有兩月才能爬行,她倒好,自能開口喊出“阿娘”二字后,更是以神速長進了本事。
說不準到時候連走路也要比旁人更快。
要不是隨行的醫官都沒瞧出她這種發育速度有造成身體上的不妥,武媚娘都一度想要不要找個東西把她給捆牢一點。
可瞧見她仰頭看來之時目光灼灼的樣子,哪里有人能忍心將她給趕下去。
武媚娘干脆徹底將人給接了過來。
雖不知她能否聽懂,武媚娘還是在將她抱起后,以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啊,等回了長安城可得安分一點。”
她并不介意于女兒囂張,甚至覺得能鬧騰是好事,早慧的預警也隨著洪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