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大雨不絕,災(zāi)害最盛之處便是恒州,在那里,滹沱河水泛濫,摧毀了五千多戶百姓的屋舍,其中人員傷亡更是不計其數(shù)。
這是一場已到近前的天災(zāi)!
武清月掰著手指算了起來,今年的月份比較特殊,有兩個五月(農(nóng)歷閏五月)。
那么距離這場在閏五月和六月發(fā)生的暴雨,還有……
差不多三個月。
哎,等一下,她目前剩余的壽命是不是還沒有三個月?
趴在地圖上的小嬰兒腦袋放空了一瞬。
這是不是就叫,人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不對,不能這么想……
她還是想努力續(xù)命活到武皇登基的,再不濟(jì)也得死在李治后面。
幾千條人命也不是玩笑。
她得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傳達(dá)出去。或許這也是她延長壽命的契機(jī)!
也不知道是不是“說曹操曹操到”,武清月剛想到這里,就聽到殿外有宮人來報。
正是一句“陛下駕到——”
天子蒞臨,可不會管她是不是剛把“河?xùn)|道”前頭的那塊焐熱了,她直接就被武媚娘給撈了起來。
再一抬眼,便見李治邁步入殿。
武清月一眼就瞧見,這位年輕天子的臉上比起籍田禮舉行之時,還多些快意之色。
要么是因今日比之昨日春風(fēng)和暢,李治的身體更趨康健,要么,就是因為他剛成功地給了朝中權(quán)臣以劍走偏鋒一擊。
大概還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三兩步間,他就已帶著一陣微風(fēng)來到了武媚娘和武清月的面前。
讓武清月有點意外的是,李治上來的頭一句話居然不是對著武媚娘說的。
他微微彎下了一點腰,讓自己同被抱著的女兒視線平齊,“阿菟,你給韓王送了草編禮物,那給阿耶送些什么呢?”
武媚娘一聽這句開場白,便忍不住笑了出來,“陛下怎么還同個孩子說這等玩笑話。”
李治直起了腰桿,一本正經(jīng)答道:“這可不算玩笑話,是要計較一二的。”
韓王李元嘉找上他的時候,說起自己被“提點醒悟”的經(jīng)過,到小公主將草編鋤頭送給他這一段,李治怎么聽怎么覺得像是瞎編的。
可李元嘉到底是什么人,李治與他打交道多年清楚得很。
他做不出這樣的貼金舉動,更像是在說實話。
那李治總該過問兩句。
不過,這份巧之又巧的贈禮并未讓李治覺得是他的女兒出了什么問題,也就是在這等親子共處的時候,拿來當(dāng)一句“興師問罪”的理由。
憑什么韓王能得到贈禮,反而他這個做父親的要落在后頭了?
這就過分了。
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嬰孩在看到面前移動物體時候的一揮。
要不是李治躲得快,這一下大概要往他的臉上落結(jié)實了。
在場的宮人極力擺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口的樣子,全當(dāng)沒瞧見這場面。
李治混不在乎地一笑,“要不怎么說她聰明呢,明知道我不會對她這個小功臣還手的。”
“這哪里是陛下體恤功臣,”武媚娘道,“是陛下今日心情極佳罷了。”
所以也就放任女兒肆意妄為的舉動了。
武媚娘沒有說錯,李治的心情確實不錯。
籍田禮上韓王的一番表現(xiàn),讓他順理成章地為武德功臣追封,甚至沒給長孫無忌等人開口的機(jī)會。
這是這幾年間自擺駕萬年宮后,第二條沒給他們?nèi)魏我稽c置喙余地的決定!
這出追封所給出的名位看似不重,但在此追封之下——
他想扶持上位的妃嬪能從中受益,武德功臣的后裔能承蒙他這位天子的恩德,為圖生存的韓王能徹底站明立場,長孫無忌等人也能看到他想要親政的決心。
說是一箭數(shù)雕也不為過!
個中影響尤在發(fā)酵之中。
李治毫不懷疑,他早年間希冀卻未能達(dá)成的群臣上表諫言,達(dá)成真正的太平之治,或許能有希望慢慢實現(xiàn)了。
現(xiàn)在就看他的那些臣子中,到底有幾個膽大貨色了。
總得先有那么幾個出頭之人,來突破長孫無忌的壟斷。
另一面,西域那頭傳來的戰(zhàn)報,既是對大唐邊境的危機(jī),在他看來,同樣是一次機(jī)遇!
以李治看來,這可并不僅僅是外患在前,逼迫長孫無忌先在內(nèi)斗中停手。
見李弘眼巴巴地湊在他的腿邊,表現(xiàn)出了對他的親近,李治干脆也在這幅展開的地圖上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將小兒子攬在了懷中。
他擺了擺手示意宮人退下去,這才抬眸朝著武媚娘看去,“媚娘你來看這兒。”
比起道、州劃分細(xì)致的中原地區(qū),西域邊陲的各種著筆,便顯得稀疏很多。
當(dāng)這張地圖的尺寸不小之時,也就更是如此。
武媚娘順著李治伸手指去的方向看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