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色的海東青不斷地在懸崖上方的空中盤旋著,聲聲凄哀。不多時,它陡然調轉方向,俯身向著一旁的石壁沖了過去,竟是要殉主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慕容復回轉過身,腳尖在石壁上一點,借力施展輕功,往上一躍,將即將撞上石壁的阿鶻一把抱在懷里,悲痛至極,怔怔道:“你不能死你得陪著我我只剩下你了”
他日夜不敢懈怠,為著這力所不能及的復國大業。但爭個頭破血流,都是一場空。沒有了明昭,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慕容復仰天長嘯一聲,內力蒸騰而出,渾身衣衫震裂開來,發絲凌亂,他低頭喃喃自語著。群豪見他狀態不對,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
段譽強忍著心中悲痛,正要上前安慰他,慕容復卻帶著懷里的阿鶻突然向遠方疾速奔去
滾滾云霧似煙,穿云破霧,光怪陸離的片段一一在她眼前閃過,卻是她從前經歷過的種種場景,方思阮怔了一瞬,喬峰的身體倏然間在她懷里消失。識海中“叮”的一聲,她安然落在一片白云上,如踏實地。
方思阮有些茫然,只想尋找一直在身邊的人,微微蹙眉,四處摸索著,大聲喚道:“喬峰,你在哪里?”
識海里響起一道滄桑的聲音:“癡兒,他已經死了。”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霎時間,漫天的苦楚向她襲來,周身如浸入冰泉,刺骨的疼痛,質問道:“那我呢?我為什么還活著?”
那道聲音不解道:“活著不好嗎?”
方思阮苦苦一笑:“親眼看著在意的人在身前死去,一遍又一遍地經歷著這些,永無止盡”
那道聲音發出一聲嘆息,似是憐憫:“你走過來,就能結束這一切”
話音剛落,就有金光在云后乍現,透云而出,方思阮向那片云光里走去,身旁絲絲流靄回溯,萬千世界歸一
姑蘇烏衣庵,
胡鐵花看著對面的藍衣男子,大驚失色:“你是楚留香?”
藍衣男子收起扇子,嘆息一聲:“雖然我們是有一段日子沒有見面,但你們也不至于認不出我了吧。”
眼前人不止白上了許多,連體重估計都漲了不少,面容倒是依舊英俊,但哪還有往日的風流瀟灑。胡鐵花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視線不斷在他身上逡巡著:“恐怕紅袖要給你重新做衣服了。”
姬冰雁看著他,冷冰冰地慎重問道:“你已經消失了足足一年,蘇蓉蓉她們,才委托我們來找你。究竟是何人,竟能將你困上那么久?”
楚留香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其中原因實在難以啟齒,突地腦中一陣刺痛,他神色一變,澄清的眼眸一頓,旋即露出茫然之色,喃喃自問道:“是啊,究竟是誰將我困在烏衣庵的?”
他好像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記憶
姬冰雁和胡鐵花聞言皆是無語地看向了楚留香
白雪飄飄,千里內一片銀白,城郊處的一間茶肆。
茶肆老板娘正盯著雪地里的一個身影,眼看著人離得越來越近,她突然開口大聲喚道:“這位夫人過來歇一下腳,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那是一個身著雪青衣衫,頭戴斗笠的女子,懷里抱著個貂裘包裹著小包,似是個嬰孩。
聽到呼喚,斗笠下隱隱約約有一雙眼眸望來,注視片刻,調轉步伐,在茶肆老板娘的接引下往里走去。
女人剛坐下,她懷中的嬰孩忽然呱呱啼哭起來。
老板娘正為她倒著茶,聽到哭聲忍不住向她懷中小襁褓里望去,正與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對上,她眼里含著的淚珠不停洶涌而出,浸濕了長而卷的睫毛,顯得一張雪白圓潤小臉可憐可愛之極。
她頓時心都要化了,總覺得眼前這個嬰孩好似在哪里見過,心底的慈愛柔情涓涓流出,柔聲細語地問道:“她叫什么名字?”
女人一邊輕輕拍哄著懷里嬰孩,一邊回道:“含真。”
傲然自足,抱樸含真[2]。
女人半掀開垂下的白紗,只露出個雪白尖尖的下巴,飲下這碗熱茶,懷里的嬰孩也在她的哄拍下不哭了,眼角墜著一滴淚珠,沉沉睡去。她定定望著茶肆里穿梭忙活著的老板娘片刻,放下銀兩后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故人相見不相識,但見其平安就已足夠了。
遠眺而去,朔風凜凜,霧凇沆碭,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一道雪青色的裊娜背影在雪地上迤邐而行,向著無人處走去,點點雪花很快就將地上的腳印隱去。
茶肆老板娘一轉頭的功夫,原本身后懷抱著嬰孩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桌子上只留下只空蕩蕩的茶碗和幾個碎銀,微微一怔,問道:“方才有個頭戴斗笠,懷抱嬰孩的女子呢,她怎么突然不見了?”
茶肆里立刻有客人回道:“什么女子嬰孩的,這里一直不就我們幾個人?”
老板娘面露疑惑,放下手頭上的活,開窗往外望去,滿目銀絮飛舞,朦朦朧朧,茫茫雪地綿延幾十里,人蹤絕跡。
圍坐在窗邊的客人喊道:“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