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經過的地上留下一道血痕,滲進青黑的石縫里。
“施主,你和天山童姥相識嗎?”青年和尚見此情景忍著泣意問道,他這段時間跟在天山童姥身邊見多了她的仇敵,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在意她的人。
他見方思阮悲痛到站不起來,便試圖前去攙扶,卻被她一把直接推倒在一旁。
方思阮膝行繞至天山童姥的身前,摸上她蒼白的雙手,“小花貓,你怎么了?”
沒有回應,觸手可及的只是一片冰冷。
“你回回我,你回回我啊藥,對了,有藥”方思阮自怔怔中驟然回過神,手忙腳亂地從腰間掏出一個白瓷瓶,喃喃道,“我給你帶藥回來了,你吃了吃了身體就能復原了”
她將她抱在懷里,仿佛回到了天山童姥小時候,她哄她吃藥時一樣,但那原本溫暖的小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溫度,抱入懷中,整具身體骨骼綿軟,好似失去了支撐。
方思阮顫抖著手將瓷瓶遞到童姥蒼白的唇邊,灌進她的嘴里,可任她怎么地大聲呼喚,天山童姥無力垂下的頭還是沒有抬起。
青年和尚不忍,上前勸阻道:“施主,童姥已經離世了?!?
方思阮聞言,才好似回過了神,呆呆地向懷里人望去,再細觀,童姥頭上又哪里覆蓋著白雪,只是她的黑發都變作了銀絲,絲絲縷縷在日光地照耀下閃爍著冷白的光,原本光滑細嫩的臉上也被一條條皺紋覆蓋,刺得方思阮幾乎睜不開眼睛。
她這是散了功。
方思阮的眼淚終于忍不住簌簌落下,抱著天山童姥痛哭,為她整理著衣裳,往下探去,卻摸到了一只空落落的褲管,淚停住了,喃喃地自言自語:“你的腿怎么沒了?”
“哈哈哈!”背后響起一陣陰惻惻的笑聲,“師姐,還是我贏了!”
方思阮身體一震,向后望去,凄清雪地之上還躺著一個白影,和雪地渾然一體,她先前全部心神都在天山童姥的身上,竟也沒有察覺還有一人在此。
青年和尚驚道:“師叔,你還活著!”
方思阮終于認出了那人:“秋水?”她輕柔地放下天山童姥,幾步就如煙般飄到了李秋水的身邊,從地上抱起了她。
李秋水渙散的目光一定,看見她,握住她的手,勉力露出個笑容:“明昭,是你,你來得正好,讓我再看看你?!彼媚抗馍钌畹孛枘≈剿既畹妮喞蹋p咳一聲,而后又向青年和尚道,“賢侄,你將那畫給我看看?!?
方思阮見她臉色青白,呼吸若有似無,慌忙捏住她的皓腕,往她身體輸入內力??刹还芡捏w內輸入多少真氣,都如石沉大海,再無回轉之力。
李秋水一驚,又望了她幾眼,唇瓣翕動幾下,終究什么也沒說。
這時,青年和尚已經將畫拿了過來,在李秋水面前展開。
那畫似被水浸泡過,筆墨暈染開來,模模糊糊的,上面畫著一位宮裝麗人,容貌秀美,盈盈笑著。
李秋水黯淡的眼里突然射出了一道光,直愣愣地盯著天空,她抓著方思阮的手,叫道:“明昭,明昭師父我和師姐都是可憐蟲,他騙了我們,哈哈哈,我們都被騙了!咳咳!”
她的聲音撕心裂肺,一陣劇烈咳嗽之后就此失去了聲音,死在方思阮的懷中。
方思阮如遭雷擊,木然地癱軟在地,目光怔怔,不言不語。
“這位女施主,你沒事吧?”青年和尚剛伸出手想觸碰她的肩膀,身體就被一道無形的內力彈倒出幾尺遠,登時吐出一口血。
憑空吹起一道風,席卷起沙土,將方思阮周圍一片地帶包裹而住。風聲凄厲,似在哀鳴。
茫茫風沙中,方思阮俯下身,渾身顫抖,突然啞然失了聲,再也哭不出來,五臟六腑翻滾著,欲嘔,但她這幾日接連趕路,沒吃任何東西,只喝了點水,什么也吐不出來,只嘔出來點酸水和碧綠的膽汁。
她終于意識到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已經死了。
她的兩個徒弟都已經死了
都說人定勝天,她已經找出了方子,為何還是晚了一步,為何還是救不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v使她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但卻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兩個徒弟在自己懷里死去。
風沙漫漫,堅硬的戈壁在日輪的照耀下透出似火般熾熱的紅色來,像是在燃燒。所有的希望都被這一把野火全都燒完了,也燒光了從前的她。
方思阮無力地伏倒在地。
眼前是青年和尚張張合合的嘴唇,但世界已經陷入寂靜,她再也無暇去管他說了些什么。抬望眼,萬物不停地在旋轉,耳邊嗡嗡響著,湛湛青空被漸漸籠來的黑暗吞噬,所有都消失了
風沙止了,青年和尚也終于緩了過來,他望向倒在地上昏迷的女子,爬起來就想去查看她的情況。
天空間傳來一聲清嘯,白影閃過,阿鶻終于趕來了,它俯沖而下,狠狠地將青年和尚伸出的手啄個皮開肉綻。
青年和尚痛地縮回了手。
阿鶻在低空中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