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昱神色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他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對待他的,這女子對他毫無畏懼,反而這般頤指氣使,理直氣壯的。
就連江妍,盡管她一直不肯屈從他,在他面前也是苦苦哀求,他逼得急了,她就以死相要挾。
想來大理風氣開放,女子潑辣些也是正常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夠在這短短一天之內就已轉換了心情。
龐昱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女子,反而有些復雜,心中有點生氣,又覺得她與旁人不同,但他貪看她生氣時的美態,不知不覺就又軟了下來,開口溫言哄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答應你的我自然都會做到。就是你這樣待我,難道還不許我有點傷心”
他扶著她的肩,哄她坐下,看她漸漸氣消,才安心下來。
方思阮拍開他的手,冷冷盯著他道:“你那是生氣的語氣嗎?”
龐昱這時已看出她是吃軟不吃硬,她這不輕不癢的一拍,被那滑膩柔軟的肌膚整得心中一蕩,戀戀不舍,樂得哄她,拿起合攏的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頭,笑道:“我這人就這樣,往后還須你多包涵。你”
門口傳來幾聲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龐昱的話。他瞬間有些不耐煩,沖著門外喊道:“什么事?”
“侯爺,有事相報。”聽聲音是龐昱的家仆龐福。
龐昱皺眉道:“什么事?不要緊的明天再說!”
龐福顯得有些猶豫,壓低了聲音說:“是太師傳信過來了。”
龐昱動作一滯,變了個臉色,沖方思阮看去,歉意道:“我這邊有事要忙,你有事盡管吩咐侍女。”而后,他便開門踏了出去。
方思阮彈了彈肩膀,這一世她內力深厚,耳力過人,三里之內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屏息聽去,龐昱和龐福的腳步聲漸遠,那兩人好似又進了不遠處的另外一間屋子,門板輕啟輕闔。隔著幾層墻壁,兩人說話聲輕輕楚楚地傳來過來。
只聽龐昱問道:“我父親信中說了什么?”
龐福回道:“太師信中說道,有人前往開封告狀,包拯前來陳州查賑。”
而后就是長時間的靜默,龐昱似乎是在思索應對之法。良久,他又道:“這有什么?這路程這么漫長,包拯也得安安全全地到達陳州才能查賑。”
龐福似乎一驚,失聲道:“侯爺的意思是派人在路上刺殺包拯!”
方思阮聽到此處微微一怔,她先前哄騙展昭,說龐昱派人暗殺包大人。當時她只是想騙展昭離開陳州,免得破壞自己的計劃。
至于暗殺這種事情本就說也說不清,就算最后沒發生也沒有關系,他們也不會去找龐昱對質。沒有想到現在倒是歪打正著了。
“可包拯是朝廷命官,我們”
龐福還沒說完就被龐昱打斷,他呵斥道:“包拯這么多年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尋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我們遠在陳州,管我們什么事。飯桶,要怎么做難道還要我來教你!”
此后,那邊就再無聲響。
確認過今天夜里不會再有人前來,方思阮熄了燈,從窗口悄無聲息地躍了出去。她先是回到自己原先的住所,換上男裝易完容后按照之前打聽的地址,一路施展輕功,到了田府。
月上柳梢,幾點黯淡的星子在夜空之中閃爍。“咚咚咚”三聲打更聲在墻外聲響起。
方思阮從前墻上翻下,整間宅院悄無聲息,只有極輕的念經聲從一個角落傳來。
她循聲而去,來到一間房間前,窗牖未關,從窗旁望進去,就見到一個素衣中年婦人跪在佛龕前,雙手合十,閉眼誦讀佛經。
她前方的佛龕坐西向東,正對大門。佛龕為鎏金銅制成,仿樓閣建筑而制,一座到底,里面放著一尊白玉觀音像,供桌上擺放著幾盤貢品。
佛經誦完,中年婦人又道:“懇請觀音菩薩保佑我兒與兒媳能夠平安度過這一關,老婦愿意”
方思阮輕輕敲了敲門。
中年婦人立刻驚道:“是誰?”
家中發生驚變之后,她就散盡家中奴仆,只留下年邁的田忠一人。
田忠忠心耿耿,把田家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田家遭此劫難,他始終不肯離去。田老夫人勸不過,又想到他年邁體弱,別無其他親人,離開田家也沒有去處,就將他留了下來。
先前她讓田忠前去牢中打點,但他一去不回,恐怕也已慘遭不測。
田府除了她,再無其他人。這么晚了還有人敲門,田老夫人又緊接了一句,揣測道:“田忠,你是嗎?”
方思阮在門外道:“田老夫人,我是受黃伯所托前來幫你們的。”
黃伯其實并未求她幫忙,但她一個陌生“男子”來到田府,要想取得田老夫人信任,就只能借他的名了。
田老夫人聽門外響起的男聲清朗有力,應該年紀尚輕,他提到了“黃伯”應該就是親家老爺,她當即起身前去開門。田家如今落入這般境地,她也不怕有人前來害她了。
輕輕拉開門,就見一個面容清湛非凡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