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房門,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卸下所有的防備,徑直往床榻走去,脫了鞋子,往上一躺,闔目,深深呼吸了一下,無比愉快道:“這里有阮姐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方思阮合上門,反應不及,見此場景微微一怔,被玉天寶這么一個反客為主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還是她第一次生出這種感覺,倒有些新奇,索性坐到了離他最近的床旁圓凳上。
這一次,方思阮先開口問道:“聽說你把羅剎牌輸在了銀鉤賭坊?”
玉天寶聞言驀然睜開了雙眼,翻了個身,面向方思阮,撐起身體,緊張道:“阮姐,你生氣了?是不是那三個老家伙跟你告的狀?”
他似乎是已經認定了是歲寒三友將此事告知的她,一時間憤憤不平地嫌棄起他們多管閑事,后悔道:“早知道,早知道我剛才就再多敲上他們一筆了!咦?”
玉天寶忽然回想起方才樓下大廳中就只有孤松和枯竹二人,卻不見寒梅。他們三人一直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的。怎么不見寒梅?
他這樣想的,也就這樣問了出來。
方思阮告知他:“寒梅已經死了?!?
玉天寶臉色一變,露出驚訝的神色,怔怔道:“何人殺的他?”
聽玉天寶的話語間似對她非常看重,且他面上流露的訝異之色不似作偽,方思阮微微一笑道:
“是我殺的。你前面問我是不是生氣了,我生氣有什么重要的?你把這塊羅剎牌當作賭注,還賭輸了出去,可知道引起了多大的禍端?寒梅勾結了外人,欲奪走羅剎牌當教主?!?
玉天寶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悵然,但轉瞬即逝,很快地,又恢復了清明,重新躺了回去,望著頭頂的帷帳,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只淡淡道:“他想當教主,還要看他有沒有命登上這教主之位?!?
這話一出,卻與他之前顯露出來玩世不恭的人設不符合人了。
方思阮靜靜地凝視著他年輕的面容,他長得十分的俊俏,秀氣得像個小姑娘,但身量卻很高,四肢修長健壯,因此無人會對他的性別產生質疑。他天生一副微笑唇,不笑的時候嘴角也是微微翹起的,漆黑的眼眸明亮如星,但此刻的眼底卻是深沉的。
她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玉天寶卻有些慌了,突然攔腰抱住了方思阮,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腹部,惆悵道:“阮姐,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他們都想要我死。但我知道只有你是不一樣的?!?
方思阮一怔,她感到腹間傳來了微微的濕意,淚水仿佛透過衣物滲入了她的肌膚之中。
她抽出了手,有些猶豫,最后還是落在了他腦后的黑發上,輕輕安撫他道:“都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像個孩子似的哭鼻子?!?
玉天寶從她的撫摸中仿佛重新獲得了力量,從她懷里抬頭,漆黑的眼珠似被雨水沖刷過澄澈極了。
他有些患得患失地央求道:“阮姐,我方才在樓下說的話是真心話,你嫁給我吧!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就像小時候一樣。”
就像小時候一樣,他們這輩子都要在一起……
方思阮默不作聲,她從不輕易許諾人,更不可能為了一時的心軟而去答應他的婚事。
玉天寶見她沉思著沒有答應,從她懷里退出,又道:“阮姐,你喜歡剛才那個男人?那又有何關系?待我們成婚之后,你還是與他正常往來即可,我絕不會介意。我只要我們能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方思阮忍不住目露驚愕,但玉天寶卻繼續道,“或者,你還看上了什么其他男人,只管與我說,我派人將他請來。只是”
方思阮忍不住問道:“只是什么?”
玉天寶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語氣低沉道:“只是你若是看上了剛才樓下那個冷冰冰的男人,那就不行了?!?
他口中說的“冷冰冰的男人”指的自然是西門吹雪。
方思阮被他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震得差點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但下意識地抓住了一個個關鍵點,玉天寶可以接受天地下所有的男人成為她的情人,為何偏偏不能接受西門吹雪。
思及此,她忍不住疑惑地問道:“這是為何?”
玉天寶將自己埋在了柔軟的被子中,過了片刻,才悶聲悶氣地回道:“因為我看他不順眼?!?
他對她向來是無所不應,無所不回的,自小就如此,以后也該如此。
他和阮姐從小一起長大,未來也一定要在一起。
玉天寶忽然坐起身提議道:“剛才樓下另一個男人倒是挺有趣的,阮姐你若是感興趣,我讓孤松和枯竹將他綁回教中?我們以后的日子里有他,肯定不會寂寞?!?
另一個男人?
那不就是陸小鳳?
方思阮這才發覺自己差點被他帶歪了思路,一時間有些語塞,回過神后極快地拒絕道:“不用?!?
又怕玉天寶誤會,她立刻又在后面補充了一句道:“我對他不感興趣。”
玉天寶聞言有些惋惜地嘆息道:“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