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立刻望向另一側靜坐的白衣女人,微垂著頭,神色清淺,肌膚賽雪,像尊不食人間煙火的玉像。
果然是她,武當派方思阮,莫聲谷的夫人。
見到是她,她心中居然沒有絲毫意外。
一年未見,她消瘦了一些,顏色卻不減分毫,脂粉不粘,越是素凈卻越是凸顯出她嬌艷絕倫的容色。
她哥雖然在教懷中女童寫字,但眼神卻頻頻向她望去。
這幅畫面倒像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哥!”趙敏驀然一驚,忍不住喊了一聲。
王保保聽到聲音抬頭,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心情很好似的微微一笑,道:“敏敏,你來的正好,過來見過你嫂嫂。”
趙敏一怔,有那么一刻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遲疑道:“哥,你說什么?”
王保保看她神色有異,極快地瞥了一眼方思阮,放下懷里的莫辭柔,站起身,走至趙敏身旁,扯著她的手臂拉至一旁低語。
他輕聲道:“你們先前也見過面,是有些不愉快的地方。但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她是你嫂子,柔兒就是你侄女,大家須得和和氣氣的。”
趙敏冷眼看了他片刻,道:“若我沒記錯,她不是武當派莫聲谷的妻子嗎,何時竟成了我的嫂嫂?”
王保保皺起眉:“你小聲一點,別又惹得她傷心。”
趙敏環視四周,不單是亭間侍奉的婢女胭脂珠翠盡除,連四周走動的下人都皆身著素衣,不見一點鮮艷顏色。
她忍不住冷笑一聲,道:“我說今日府中那么奇怪,她死了丈夫,我們整個汝陽王府都要來作陪。”
王保保默然半晌,才轉頭望向亭間,凝望著那對母女,神情溫柔道:“你別這么說。她先前跟我有過約定,只要我為她親手殺了她的殺夫仇人,她就嫁給我。再說了她們孤兒寡母的多可憐,我照顧一下她們又怎么了?”
趙敏隨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白衣女人掏出了一方手帕為女童拭汗,她從頭到尾神色都淡淡的,只在女童面前才露出些許的溫柔神色。
她看著一顆心全都在她身上的哥哥,恨鐵不成鋼道:“她們可不可憐我不知道,但你簡直是色迷心竅!”
“敏敏,你說什么呢?”王保保斥責她,似被說中了心事,有些惱羞成怒,“那張無忌又怎么說?”
到底是兄妹,太過了解對方了,一下子便捏住了對方死穴。“張無忌”三個字一出,趙敏立刻啞然。
她一時忿忿不平,一時卻又有些感同身受,沉默了一會兒后,恨恨道:“早知今日如此,當初我就不把她抓回來了。罷了罷了……”
看著自己哥哥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又低聲提醒他:“她是武當弟子,不是一般的弱質女流,你真不怕晚上……她動了殺你的心思……”
這點距離,方思阮對他們兄妹間的說話聲聽得一清二楚,但見王保保回來后面色如常,刻意忽略剛才的插曲,她也只抱著柔兒,當作沒聽見。
莫辭柔在她懷里仰起頭問她:“娘,我們什么時候回武當啊?我想爹了。”
方思阮身體一震,眼底浮現出一層水光,避開她期待的眼神,不敢回答她。
柔兒才只有三歲,哪里理解得了死亡的意義,只以為和從前一樣,爹爹只是出了遠門。
王保保見狀伸手摸上莫辭柔的頭頂:“柔兒,從今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想要什么盡管和叔叔說,叔叔一定都給你辦到。”
是對柔兒的承諾,也是說給她聽的。
方思阮垂眸不語,默默出神。
待細回想來,這一年來,她就像做了一場很久的夢。他們只不過見過一面,他為何要為她做這么多
夜已深,萬安寺卻燭火通明,寺后一座十三層的高塔更是戒備森嚴,每一層都是守衛來回巡視。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之后,她們便中了韃子的奸計,被關在了這里。各大門派的高手皆被喂了十香軟筋散,內力全失。
那日夜里,方思阮被幾個黃衣人押送至后院一座燈火通明的殿宇中。她一進入殿內,便看到趙敏靠坐在首位的木椅上,腳隨意踏在身前一張鋪著錦緞的矮幾上。
她朗聲道:“方女俠,只消你打贏這里的三人,我就放你離開。反之,若是你敵不過他們,便給我留下一指。”
說罷,一個黃衣人便扔給她一柄木劍。
方思阮環視殿內,站著幾個身材高大的西域番僧,眼里俱精光閃爍。她被喂了十香軟筋散,一身內力全失,但一把又軟又鈍的木劍,又怎么可能是眼前西域番僧的對手。
若是單純想要斬斷她的手指,直接斬了即可,也不必繞這么大的圈子。
這蒙古郡主卻故意逼著她和他們打,她在一旁觀看著,定是想偷學她武當的功夫。意識到這一點后,方思阮便怎么也不愿動手了。
趙敏并沒有惱怒,反而嫣然一笑,開口道:“早就聽聞武當莫七俠和方女俠伉儷情深,更視這唯一的女兒為掌上明珠,大人斷幾根手指算不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