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多年前?”李冰沉吟,“我記得,秦距今……”
“兩千多年。”程安茉補充道。
李冰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那也就是說,那個名為良渚的文名,距離秦國,也有兩千年左右的時光。
不得不說,程安茉這一解釋,他確實對良渚感興趣了起來。
兩千多年后的未來,還有兩千多年前的過去,彼此間卻又有著無法斬斷的連接。
離開魚嘴后,李冰步履飛快,程安茉有時候甚至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跟在李冰的身后,程安茉幾乎是把岷江兩岸都給走了一遍,走到最后,程安茉都覺得自己腳疼。
根據記載,在都江堰修建之前,李冰本人曾經親自前往山區勘察,那時此地的交通可不像是現在一樣方便,而后世的許多詩人也曾經寫詩感慨過蜀道難。
先秦時期的蜀地,只會更加難走。
也不知道當年的李冰是如何克服的這些困難。
程安茉感慨著。
或許在不少人的刻板印象里,文物修復應該是一坐就是一天,但對于程安茉而言,那只是在修復一些可移動文物的時候才會有的待遇,一些無法移動的文物,比如古建筑等,就需要文物修復師們千里迢迢趕去了。
程安茉覺得自己的體力并不差,但是和李冰比起來……
看著面前那長長的臺階,程安茉深吸一口氣,繼續與重力作斗爭。
等她拖著已經疲憊的雙腿來到李冰身邊的時候,對方已經眺望遠處許久了。
李冰選定的是都江堰附近的最高點,從閣頂望下去,都江堰的全景一覽無余。
“你之前問我,是否對這里覺得熟悉。”李冰收回視線,看向程安茉。
程安茉調整好呼吸,“您都記起來了?”
李冰輕輕點頭,“任蜀二十余載,如何能不熟悉?不過……”
“不過?”
李冰抬手,指著岷江上的一處,“與兩千多年前相比,此處河道愈發彎曲了。還有那魚嘴所在,兩千年前應當是河岸陸地才是。至于當年所建……”
李冰瞇起眼睛,抬手遙遙一指,“當在如今魚嘴端部,上游1公里左右的地方。”
“若說變化最小之處,應是離堆與灌口。”
沿著李冰指出的方向看過去,程安茉看到的便是自開鑿后,已然被河水沖刷了兩千多年的寶瓶口。
當然,古代也有稱其為金灌口的,但程安茉聽到灌口二字,腦海里第一個冒出來的信息,卻是灌江口二郎神。
離堆之所以叫離堆,便是因為當年李冰在離堆與山體間硬生生鑿開了一條河道,使得離堆從山體上分離,由此得名。
秦國時期,火藥尚未發明,開鑿離堆,只能倚靠人力,需要一塊一塊,一片一片地敲打,將巖石敲碎、移開,說是螞蟻啃骨頭的功夫都不算過分。
所以,在記錄的時候,即使是惜字如金的太史公司馬遷,也要特意提一筆,“蜀守冰鑿離碓,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
不過,根據后世學者的考據,猜測當年的李冰也有可能采用了燒巖法,即用火燒紅巖石再用水淋,熱脹冷縮之下,巖石變脆,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很難有什么東西可以跨越兩千多年為不朽壞崩塌,但被鑿穿的寶瓶口,卻矗立此地千年,由它引入的內江水灌溉了大片農田,成就了后世天府之國的美譽。
“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天下謂之‘天府’也。”程安茉緩緩開口,“如今生活在這里的人,又有哪一個,不是蔭庇在您的遺澤之中呢?”
“非也。”李冰看著寶瓶口,看著自己兩千年先所留下的唯一現實遺跡,緩緩道,“若后世無人及時清理河底泥沙,重修分水堰,莫說千年,或許百年過去,此地便要荒廢了。”
“所以,那是一場跨越了千年時光的接力。”程安茉抬起頭,“但沒有您交出的第一棒,這場接力,也就無從談起了。”
第93章
“小朋友們,要跟在老師身后哦,不要太靠近欄桿。”
兩名老師帶著十來個孩子走了上來,那些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程安茉目測,可能也就是小學左右?
他們穿著統一的校服,顏色鮮亮,看著分外顯眼,在老師的組織下,排成長隊走了上來。
可能是學校或者班級組織的冬游?程安茉猜測著,她記得自己小時候好像也有類似的活動,只不過大都是在學校附近的景點。
“我們先讓一讓把。”程安茉低聲對一旁的李冰道。
李冰點頭。
三人便從一側往下走,給那些孩子們讓出空間。
還未走下樓梯,程安茉便聽到領頭的老師指著不遠處的都江堰,溫和地道,“小朋友們,你們看那里,知道那是什么嗎?”
“知——道——都——江——堰——”小朋友們齊聲說道。
“那有哪位小朋友知道都江堰是什么時候建起的嗎?”老師溫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