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想悄悄觀察,不想打擾對方的來著,卻不想,蘇軾正好一筆畫完,抬頭見程安茉過來,便笑著道,“這宣紙倒是不錯。”
程安茉探頭去看,看清楚蘇軾畫的是什么之后,不由得“咦”了一聲,“是那只小黑貓?”
“喵嗚~”正說著,那只炭黑團子就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躍上桌面后,便要往蘇軾剛剛完成的畫作上踩。
程安茉眼疾手快地將那只小黑貓提了起來,卻不妨被它的尾巴掃到墨汁,剎那間,隨著尾巴甩動,幾團碩大的墨點在生宣上暈開,破壞了那副水墨貓貓的整體意蘊。
程安茉雖然面上不顯,但內心已然開始滴血,那可是蘇軾真跡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是程安茉身上散發出的怨念之氣太過濃重,幾乎要凝成實質了,蘇軾哈哈一笑,手中毛筆再次在生宣上點劃幾下,霎那間,便從最開始的黑貍圖,變成了黑貍怪石圖。
生宣吸水性極強,墨汁沾上后便會迅速暈開,常用作寫意畫,但蘇軾顯然對墨與紙之間的反應諳熟于心,每一處都落筆即定,滲開的墨汁仿佛生出了靈魂一樣,隨著蘇軾的心意而暈開。
程安茉自問,她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甚至,因為生宣的這種特性,在修復書畫類文物的時候,補上新的命紙后,程安茉都要再給新命紙刷一遍豆漿水,將其制成熟宣后再落筆全色。
因為熟宣吸水能力比之生宣要弱很多,后期給破洞處進行全色的時候,在新命紙上下筆不會暈開,自然也就不會對原畫心造成破壞了。
程安茉連忙抽了一大團紙巾團在小家伙兒的尾巴尖兒上,同時把小家伙兒控制在自己的懷里,避免小黑貓再次給畫面造成破壞。
只是在園子里放肆自由慣了的小黑貓哪里能忍得了兩腳獸的禁錮,自是瘋狂掙扎,喵嗚喵嗚嚎叫個不停。
程安茉:……
她捏了捏小黑貓的耳朵,威脅道,“再不安分就要把你送去絕育了哦!”
“喵!”小黑貓才不管這些,掙扎著從程安茉的懷里跳了下去,一溜煙兒給跑沒影兒了。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除了飯點的時候知道回來吃飯,別的時候都見不到貓影兒。”程安茉悻悻地道。
“蘇先生在寫什么?”見蘇軾另取出了一張熟宣,程安茉的好奇心又上來了。
“哦,昨日答應了那店鋪的主人,會為店里的甜品寫幾段評語。”蘇軾一邊應著,筆下也沒停,“就快寫完了。”
程安茉這才想起,自己昨天還拎了一堆甜品回來,只是她并不嗜甜,拿回來后便在了一邊,但現在卻不見蹤影,莫非……
“蘇先生,”程安茉遲疑著道,“你該不會……把那些甜品全都吃光了吧?”
蘇軾筆下一頓,卻沒有正面回答程安茉的問題,而是道,“哦,這評語寫完,今日便要送給那位店主,程小友可有喜愛的甜品?老朽可一并帶回來。”
程安茉點了點頭,“我懂了,你確實把帶回來的甜品全都吃光了。”
“不過蘇先生,我也有一個問題好奇很久了。”程安茉狡黠道,“你在惠州的時候,曾經寫下‘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詩句,你真的每天吃三百顆荔枝嗎?是三百顆荔枝甜,還是被你吃掉的甜點更甜一點兒?”
蘇軾:……
第13章
說到荔枝,最先浮現在大家腦海里的應該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如果問第二句,想必就是蘇軾所寫的那一句“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了。
但只要稍一思索,愛吃荔枝的人便會被三百顆這個數字驚到,因為荔枝吃多了上火。
三百顆荔枝吃下去,想都不用想,必然會上火。
因此,對于“日啖荔枝三百顆”這句,一則認為是一種夸張的寫法,就像現代人餓極了的時候會說自己能吃下一頭牛,但想想就不可能嘛。
二則是認為蘇軾聽錯了,將嶺南當地方言里的“一顆荔枝三把火”聽成了“日啖荔枝三百顆”從而成就了這一千古佳句。
程安茉原本也覺得這大概就只是一種夸張的修辭,要是真的吃了三百顆荔枝,那九成九要吃出“荔枝病”來了!
可想想自己昨天帶回來的那一堆甜點現在半點兒不剩,程安茉又忽然不確定了。
“都過去那么久了,哪里還能記得住?”蘇軾沒有回答程安茉的這個問題,“再者,誰能記得自己吃了多少顆荔枝呢?”
程安茉也沒有追根究底,轉而拿起蘇軾剛剛寫完的評語,道,“這些我拿去裝裱了吧。”
“麻煩程小友了。”
“算不上麻煩。”程安茉搖頭,“工具材料都有,很快的事兒。”
書畫裝裱和修復本就是一體的,好的書畫修復師裝裱也絕對是一把好手,程安茉做起來更是熟練。
打車和蘇軾一起來到密川市后,程安茉本想先將蘇軾送去那家商場內的甜品店再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