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點了點頭,輕聲問:“寶釵……”
哪知還沒等王夫人說完呢。
寶玉就截了話,急慌慌的說:“寶姐姐也很好。”
看著太太皺起眉頭,寶玉縮了縮肩,正巧彩云送茶水進來,寶玉連忙放下懷里的畫卷和詩經,嬉笑的人接過彩云手里的茶杯。
“太太喝茶。”先一步的遞給了太太。
王夫人欣慰的接過茶水,低頭抿了一口,透過杯沿看了一眼被寶玉放在高幾上的畫卷。
拿起杯蓋撇啦撇沫子,狀似不經意的問:“怎么林姑娘沒跟你們一道起詩社?”
說起這個寶玉就氣餒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嘆氣:“今兒個不巧,是林妹妹母親的忌日,所以她沒去參加,不過沒事,我們計劃好了,下個月再舉辦一次,這樣……”
至于后面寶玉說了什么,王夫人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滿腦子都是今天是賈敏的忌日。
手指微微一抖,王夫人飛快的講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捏著佛珠,心里不停的的默念著。
時隔多年,她早已忘記了賈敏是何時去世的了?
當初她生子,活生生拖著破敗的身子熬了三年才氣竭。
大概是這個時候離去的吧,她已經忘記了。
王夫人晃了晃頭,不再想那虛無的事情,看著寶玉,胡編了幾句說:“過幾日你父親就要外出回府了,你可莫耍忘了他給你布置的功課。”
寶玉一聽父親要從南下回來,心里緊了緊,想著還有兩篇策論沒寫,頓時對后面的事情沒了樂趣。
起身,對著太太告辭道:“若是太太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園子了,父親回來定是要檢查功課的。”
說著就要拿起高幾上的畫卷和詩經。
不料卻被王夫人給阻擾了一下:“不急,我剛剛瞧著你們做的詩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呢,正好留在這兒,我看完之后,再托人給你帶回去。”
說完也不等寶玉反應,起身拿起高幾上的一應東西就進了佛堂。
寶玉快步朝太太趕了幾步,頓在佛堂門口,終究不好私自進去,于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太太的院子。
佛堂內,王夫人單單將黛玉的畫卷拎了出來。
輕手輕腳的將它展開在佛堂的小桌上,看著那緋紅的顏色一點點映入眼簾。
王夫人急促的呼吸了幾息,猛的將畫卷閉了起來。
深吸了幾口氣,緊了緊手里的畫軸,凝眸將其全部展開。
那一樹紅花似火,映的王夫人急促眼眸泛起了紅光。
探手撫摸了一遍畫卷上盛開的石榴樹,閉眼道:“賈敏。”
時間就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時她還是閨閣女子,隨母親受邀來參加榮國府老太爺的壽宴。
其實本不應該是她來的,來的應當是她的妹妹,現在的薛姨媽,因為當時她已經與榮國府的賈赦議了親,理應該避嫌。
但是那時的她,早在閨閣就聽聞了賈赦的荒唐事跡,作為王家嫡女的她,自有一身傲骨。
說什么也要親自看一看,那時正值夏日炎炎,她帶著丫頭悄悄的避開了母親的視線,私自闖入了后院。
也就是那時,她在賈母的后院之中,遠遠的就看見了一棵長出屋檐的石榴樹,如火鳳一樣璀璨的顏色,吸引了她走了過去。
走到院門口,隱隱聽到里面女孩的玩笑聲,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
一下子吸引著她不顧世家禮儀,悄聲走上臺階,尋著聲,透過門縫看了進去。
就見有一個女孩背身躲在一棵石榴樹下。
而另一個身著藍色長裙的女子拉著一位年輕的公子,站在石榴樹下的另一面,捂嘴把他朝樹后推去。
那位公子一時間赤紅了臉,結結巴巴的滿口說著于禮不合。
惹得那位藍衣女孩氣急敗壞的罵他榆木腦袋。
小跑的朝另一個女孩走去,拉著那個女孩就從后門跑了出去,看也不看那被她們丟下的公子。
待她們走后,那位公子才抬頭看向她們消失的背影,不成想那滿口教義的榆木腦袋,竟然癡癡的笑了起來。
年輕的王夫人看著他,一下子心亂如麻。
步伐凌亂的跑回去壽宴上。
在那里她看見了那位藍衣女子,也從母親的口中得知,那是榮國府的嫡小姐,名喚賈敏。
而那個公子,就是她的同胞哥哥賈政!
“賈政。”年輕的王夫人看著那彬彬有禮的賈政,嘴里反復囁嚅著他的名字。
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心頭。
她要做這位賈政的妻子。
而不是那賈赦的籠中鳥。
離開榮國府時,她特意向那位小姐討了一枝石榴花。
王夫人睜開眼,看著畫卷上的那抹紅,就像看見了二十多年前那荒唐的一夜。
抬手一揚,將畫卷扔進了佛堂前的火盆之中。
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