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寨里游玩賞花。北邊兩個水寨太遠,和童威童猛兄弟也交情不深,東南水寨那頭的阮小二有家室,難得清凈下午,不便打擾他們一家,所以下午打算去西南水寨,那里有張橫和張順,都是出了名的為人友好,深得眾人情分。林黛玉笑道:“二哥哥也去嗎?那得趁早了,否則吃不到熱乎的白鰷魚和板刀面了。”
什么白鰷魚和板刀面,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嗎?白鰷魚挺好理解,是浪里白跳的諧音吧,板刀面是指張橫嗎?是說張橫長得像面?我怎么看不出來?武松一頭霧水。林黛玉也很疑惑:“二哥哥,發什么呆呢?”似乎是在笑話他。她這個又愛笑又愛哭的脾氣真是改不了啊。
唉,怎么可以這么靈動,這么青春飛揚呢?換作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每天嘻嘻又嗚嗚的,多少有點可怕。如此鮮亮的生命力是少年的特權,而她可以永遠手握特權,永遠瀟灑,永遠活躍,哪怕有一天他都八十歲了,她依然……再一次,武松感到自己的脈搏開始興奮地鼓動了。
下午,水寨,林黛玉在賞荷,他又一次在后邊滿臉殺氣地盯著。
張順忽然出現在他后面:“兄弟,你怎么在這?從山前到這里還是挺遠的,沒想到你這么有興致。你眼神兇巴巴的在看什么呢?”
武松說:“看林教頭。”
“你消息還挺靈通的,林教頭今下午帶著妹妹來水寨了,一起過去嗎?”
“不。看某個人不順眼。”
“為什么?她完全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閨秀!”
張順還挺聰明的,知道他是指女方,沒有誤解成討厭林教頭。武松思忖片刻,回答道:“頭發太長了。”
“你是指頭發長見識短么?這種說法不能當真,公孫道長每天披頭散發的,誰敢說他沒見識。”
也對。武松換了個說法:“頭發太多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證明她被愛護著,我羨慕還來不及。”
唉,收回前話,張順有時候也挺笨的,怎么就聽不出話外音呢?雖然張順人很好,但武松還是得出了一個結論:跟張順尿不到一個壺里。
忽然,不知從哪兒射過來白光,跟寶劍似的,直沖沖地朝他的眼睛刺來,一個閃動之間就命中了他。他煩躁得想打人了。他試圖用袖子把亮光掃開,誰知每揮動一下手臂,那光便刺一下,令他收緊的牙關呲呲發癢。定睛一看,原來是林黛玉的頭發,在陽光下綻放出鉆石般的光澤。斑駁的陽光像一群調皮的小魚,在少女勝過明鏡的肌膚上游泳。那水汪汪的、金燦燦的模樣,幾乎要勝過一頭有人性的母牛的眼神。走到樹陰葉翳處,魚兒們又忽地撲通一下,好似逐漸融化的酥酪般潛到水底去,只在空氣中余下隱約的甘甜,便不再冒頭了。啊,對了,武松又想起來一個故事:林黛玉的頭發厚得半點發縫都看不到,如果是因為所梳發型不得不顯露出一溜白路,她會想辦法用飾品或者鮮花遮住,總而言之,絕對不能讓發縫出現。
唉,她真的很聰明,很熱愛生活啊。怎么總是在一些細節處發現她的可愛呢?再一次,他煩躁得想打人了。
這時候,老天準備犒勞他瞪得疲憊的眼睛,安排她在這煩躁的關節時回首轉身,讓那身姿和臉蛋暫且出現在他的視野里,給干燥的眼睛施舍一點帶著酸臭味的熱水。路過石階時,濕潤光潔的苔面令她腳步踩滑,傾倒在地。可憐的小女孩,山路不會根據她的體質去修建,只能她去適應,這一摔不知道又要在床上躺多久。只有他看到了,當她倒地時,那對挺翹的胸在跳。
走在回山關的路上,想起那對似蹙非蹙的眉毛,想起那雙可以把湖水都燒干的黑眼睛,還有那對活潑美麗的胸乳,他感到自己像一條口吐白沫的狗一樣窒息、抽搐,隨時都可能發癲。一個危險的想法開始萌生。野性的渴求和人性的怯懦接替著掌控他的情緒,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肉體與靈魂爭相嘶鳴的感覺,讓他一刻都不能穩定,仿佛有一只啄木鳥在心室里搗蒜般地叼啄著,把他的心臟都啄成了一塊稀爛的咸魚干。關于那雙黑眼睛的印象,那頭厚得累脖子的長發,那對……一顆小石子悄悄躲入鞋中,只需要安安靜靜地躺在腳底,就能不停地折磨他。他不敢確定,這就是欲望嗎?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他原本以為欲望只會集中于下體,無非是生殖器抬頭又沉寂的一段過程,每天早上都會有的,無視老二就行了,他的大腦肯定還是清醒的,動作也是輕松自由的,因為人類的上下半身之間有不可逾越的代溝。勃起并不代表他喜歡女色,有生理反應也不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他是這么看待欲望的。而事實上,欲望是當看到那個女人時,體內會突然咚的一下,身體核心猛然開始奏響貓科動物似的呼嚕聲,在那滾燙的肌膚之下,腹部不斷傳來沉重的墜落感,似乎器官和血液都在往外翻涌,然后逐步產生失重似的真空的錯覺。這種感覺是全身性的,壓倒性的,狂熱性的,遍布每一個細胞,將人徹底包裹,無處可避。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不小心踩滑了,只是因為她的乳房跳了一下,只是因為她在意識到出糗后做了個害羞的動作……只是這么一下,就多么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