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道:“你還小,之后再說吧。”
耳畔的聲音清潤又沉啞。
而這樣的回答落在陳睦之的耳中,卻一瞬掀起了驚濤駭浪,倏然抬首,瞳孔暗沉緊緊盯著寧景一寸不移。
他想過,但不敢。
而陰差陽錯,原本只是不想和他分開,寧景給予的回復卻并非全然抗拒。
渾身的血液在沸騰,陳睦之握著懷中人腰身的手越發收緊,喉嚨干渴到沒有一絲水分,干燥的嘴唇蹭上寧景的臉頰,低啞道:“不小。”
“師父,我成年了。”
猶如找到什么漏洞,耳鬢廝磨,寧景被怔怔磨到耳根通紅,直到外面服務員提示可以點菜,陳睦之才將他放過。
只是最后松手時那雙手那般熾熱,狹長半斂的眼中透出的沉色讓他心跳失衡,直覺好像被什么盯上般汗毛乍起,最終寧景只匆匆移開視線,強行壓下了心底無端的悸動。
一晚上吃的東西如同嚼蠟。
吃過飯后天色已經暗沉。兩個人沒有打車,而是走路回到學校。
待路過學校門口的酒店,寧景忽然加快腳步。
晚上的路燈昏黃,走在他身后的陳睦之發覺異樣,側首看向旁邊的地方,愣了愣,無聲勾了下唇。
等到回了宿舍,已經將近十點。
寧景推門而入,宿舍舍友已經全都回來,聽到響動三個人齊齊轉頭看來。寧景被這忽然的注目看到腳步頓止,握著宿舍門的門把手,語氣莫名:“怎么了?”
衛杰咳嗽了一聲,從桌前站了起來,“回來了啊。”
“有沒有什么想和我們說的?”
寧景道:“……比如?”
衛杰都笑了,“摘花專挑嫩得掐,寧學長,”他握著手里的手機轉了個個兒,遞過來:“是不是對自己在學院的人格魅力,預估較低啊?”
一晚上衛杰接了無數個人的電話,一開始他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后來經人提醒,這才明白。
天知道他在校園貼吧看到寧景和陳睦之握手走在一起的照片有多么震驚!
“老實交代,你們兩個什么時候相處的?瞞得那么好,我還以為你們不熟呢?”
寧景接過他手機看了一眼。
貼吧上很明顯的地方他和陳睦之模糊不清的照片被上傳,帖子下面已經累積了上百條回復,自然無處爭辯……雖然早有預料,但比想象中事情傳播的速度要快很多。
他將手機給衛杰遞回去,把宿舍門關上,看向整整齊齊盯著他的三雙眼睛,目光移開,咳嗽了一聲。
而和寧景同一待遇的,那自然是陳睦之。
寧景作為美院聲明遠揚的學長,眾人都知道他常年單身,早已經對這朵高嶺之花不報想望,對他的性向實際在暗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而陳睦之作為今年的新生代表,成績優越,外貌突出,在新生大會上就聚焦了無數的目光,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傳媒學院的院草之名,不論同學和學姐,都對他虎視眈眈。
卻不料這開學還沒過幾個月,他們總是抓不到陳睦之的人影就算了,還被駭然爆出這么一個驚天大事。
一瞬間芳心碎了一地,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之名加了無數學姐同學的黃雷、薛明軒兩人,從晚上七點開始手機消息就沒停過,見陳睦之終于回了宿舍,猶如怨婦黃雷怒道:“你還知道回來!”
“解釋!這怎么回事兒?”貼吧上的信息就這樣懟在了陳睦之的眼前。
陳睦之心不在焉的掃了一眼,語氣淡淡:“怎么?”
“這上面是不是你?”黃雷指著那張牽手圖,“旁邊是不是寧學長?要不是我倒立——”
陳睦之:“是。”
黃雷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匪夷所思,“這就承認了?”
陳睦之聲音平靜:“我追的他,我喜歡他,已經在一起。”
一句話三個答案,陳睦之語氣果決的不像話,反而顯得黃雷和薛明軒異常的不淡定。
兩個人對視一眼。好半會兒,黃雷才憋出一句:“……你和學長還真是,膽大。”
雖然說現在同性/愛情已經合法,可對于老一輩人來說,這種事情似乎還有些違背常理,所以在社會上,年輕人們對這種事情接受很快,但仍舊有一部分群體對此有些非議,導致這種感情仍然有些遮掩,像陳睦之和寧學長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沒什么可瞞的,”陳睦之語氣停頓:“而且——”
寧景也沒有任何要瞞的意思。
黃雷頭暈目眩地收回了手機。
在一旁的薛明軒看看黃雷,又看看陳睦之,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只比了個大拇指。
這一晚上的沖擊實在太大,好兄弟搖身一變成了拿下學長的勇士,比他們早一步脫單,還脫得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給誰都會消化不良,空氣中一時有些安靜。
陳睦之也不多做解釋,給寧景發了消息后開始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