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的心砰砰直跳。
這種感覺非常怪異。他似乎有生以來第一次認識到了“春心萌動”這個詞的含義。
段南聲剛出道,從沒正經演過感情戲,冷不防遇到江黯這樣能帶動對手演員情緒的高手,一下子淪陷了。
正癡癡地與江黯對視,冷不防察覺到一道不容忽視的目光,段南聲一側頭,這便看到了邢峙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
他仿佛忽得從某個幻夢中清醒過來,趕緊后退了幾步,下意識離這兩個人遠了一些。
其實段南聲之前和很多人一樣,認為[質安大隊]是炒作。
有時候他會和圈子里的新人演員們混在一起聊八卦,那里面有不少真gay,他們的說法很統一——
邢峙確實是很多gay的天菜,但他一看就直的不能再直,不可能真的愛上江黯。
現在段南聲卻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他覺得愛上江黯這樣的人,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這跟江黯的性別沒有關系。
邢峙默默注視著段南聲走遠,然后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江黯。
這段時間,他試圖對外界釋放出一個他和江黯已經分手了的信號。
等輿論發酵到極致,他就可以向江黯順勢提出同居的建議。
可現在情況儼然有了變化——
如果他參與這期綜藝,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和江黯沒事,輿論發酵自然不起來,他的計劃會徹底告吹。
可如果他不參與,江黯就得繼續和段南聲,還有那個言歌演感情戲。
面對江黯,邢峙總有很多計劃。
可這些計劃也總會被江黯打破,就跟亂拳打死老師傅似的。這簡直有點玄學了。
與江黯無聲對視片刻,邢峙捧著假發和裙子走到他的面前,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沒問題,我可以配合江老師。不過你知道的,我沒看過《觀音橋》,只知道個大概的故事框架,并不了解具體的人設和劇情,我可能會隨意發揮。
“我們這算是二次創作了,如果我來點顛覆性的演繹,江老師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你可別擔心我接不上戲。”
邢峙這話把江黯的勝負欲和戲癮給勾起來了。
他倒要看看,邢峙想怎么靠一條裙子和一頂假發,臨場發揮出一次顛覆性的演繹。
邢峙先去了后臺,也不知道和道具組商量了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居然拖了個箱子過來,并將之藏到了床下。
隨即他又和道具組的人配合著,把舞臺布景里的沙發挪了個位置,最后甚至還找pd溝通起了所有鏡頭的位置,以及運鏡上的安排。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這場戲總算開演——
江黯演來酒店赴約的師兄。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消沉,還有些不安。
及至房門位置,江黯把手伸出去,卻又迅速握成了拳收了回來,然后他側過身往電梯方向邁出了數步,似乎是想臨時脫逃。
猶豫了一會兒,他才重新面向房門,深呼一口氣后,將之敲響了三下。
很快,“門”開了。
江黯一眼看見坐在床邊的,由邢峙扮演的師弟。
舞臺上并沒有一道真正的門。
江黯做的這一系列動作,都是無實物表演。
所以他其實早就看到了邢峙的裝扮,只不過這會兒裝出了第一次看見的樣子。
與電影里師兄這個角色當時眼神里出的驚艷不同,此刻江黯眼里呈現出的,是恰到好處的驚訝,以及一絲隱隱的驚恐。
江黯一眼看出,邢峙演的師弟,與電影里師弟的性格迥然不同。
邢峙身材高大,穿女裝其實并不是那么合適,尤其是裙子并不合身的情況下,他整個人看起來明顯有些別扭。
于是他將錯就錯,故意把那種倒錯感給演出來了。
此刻他看起來病態、癲狂,不像個被情人拋棄的可憐人,卻像個危險的瘋子,像個潛在的殺手。
同樣是戴著齊腰的假發、穿著大紅色的長裙,江黯飾演的師弟頹唐、艷麗,像是塵埃中開出的絕望之花。
他看似輕挑放蕩,實則卻即將墮入地獄。
他選擇目送師兄過上正常的人間生活,而放任自己獨自留在地獄里腐爛。
邢峙飾演的師弟看起來也很地獄。
不同的是,他演的師弟想把師兄一起拉進地獄。
他演的是憑什么你要拋下我。
他演的是我們應該在地獄里相擁著開出腐朽而綺麗的花。
或許是出于直覺,或許是因為和邢峙之前一起拍戲時形成的默契,江黯一眼猜中了邢峙的演繹方向。
于是此刻他眼里的這絲驚恐出現得非常合適。
這意味著他在這場戲剛一開始,就準確、迅速、而又巧妙地接住了邢峙的戲。
“師兄,很久不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