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峙打斷他。“江老師。”
江黯:“嗯?”
“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戲?”
“……”
“不要緊。如果你不是心無旁騖,不會達到現(xiàn)在的高度。如果你不是在演戲上這么專注,當年我也不會奉你為偶像。”
“……當年是多久以前?”
“江老師,你這樣也挺好的,繼續(xù)保持。”
“……”
江黯的第一反應(yīng)是,邢峙的這句“繼續(xù)保持”是在陰陽怪氣。
可他側(cè)過頭的那一瞬,發(fā)現(xiàn)邢峙的眼神居然顯得格外誠摯。
江黯忽然就感到有些心煩意亂。
莫名地,他想到了他們還沒拍的最后一場親熱戲。
那場戲是冷玉梅和李屹南此生的最后一次親熱。
李屹南強迫了冷玉梅,他甚至用到了暴力,那是因為他嫉妒得發(fā)了瘋,他認為冷玉梅離開他后跟了許許多多的男人,他以為冷玉梅對誰都來者不拒。
他有一句很粗鄙的臺詞:
“既然他們都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
“你渾身上下,哪一個地方?jīng)]被我上過?”
那場戲結(jié)束后,李屹南暫時離開了,冷玉梅則走向了死亡。兩人此生再不復相見。
至于邢峙……他差不多也到了殺青的時間。
畢竟他不算是這部電影的核心主演,戲份不算太多。
現(xiàn)在他能演這么久,已經(jīng)是因為導演和編劇都太認可他的能力,沒忍住給這個角色加了戲。
江黯操縱游戲人物降落在海港附近的集裝箱區(qū)域,八倍鏡就在他的面前,可他沒看見,繞過它走遠了。
余光里,邢峙起身去向浴室。
“游戲我以后陪你玩兒。這會兒就不學了。我先去洗個澡。江老師,天氣這么熱,你等會兒也要洗澡嗎?”
江黯:“……要。”
“你怎么洗?”
“……”
“我把你抱進浴缸,你把傷腿支在外面。怎么樣?你受傷的地方在48小時內(nèi)都只能冷敷。不能碰熱水。”
“……麻煩你了。”
“不客氣。”
一個小時后,江黯泡在浴缸里心不在焉地打手機游戲。
浴室門半闔著,邢峙就在門外不遠處的小沙發(fā)上敲筆記本鍵盤,以便能隨時聽到江黯的求助聲。
邢峙周到體貼,處處都在照顧江黯。
可江黯分明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被拉遠了。
江黯意識到,這會兒自己再想逼邢峙把一切解釋清楚,好像就沒那么理直氣壯了。
畢竟剛才邢峙之所以吻自己,似乎是因為他想捅破窗戶紙,把一切徹底說開。
可自己拒絕了他。因為自己想繼續(xù)保持曖昧。
喪尸撲過來,江黯槍沒打準,被一口啃下了腦袋。
這個關(guān)卡沒過,他干脆也就不打了。
放下手機,江黯在浴缸里微微轉(zhuǎn)了身,越過浴室門看向外面。
身體轉(zhuǎn)動的時候帶動水花翻轉(zhuǎn),發(fā)出些許聲音。
邢峙放下筆記本走至浴室門口。“江老師有什么需要嗎?”
“……沒有。”
“行。那你有事再叫我。”
“……等等。”
“嗯?”
“麻煩你扶我起來吧。”
“好。”
邢峙找來浴巾裹住江黯,把他從水里撈出來,抱上床,往他腫起來的腳踝處重新裹上冰袋,再幫他吹干頭發(fā),把他塞進被子里。
邢峙想得很周到,又去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并在上面墊了非常柔軟的墊子,江黯可以把右腳支上去。
他再問江黯:“想用哪些護膚品,要不要面膜?”
江黯搖頭。“冷玉梅的皮膚可以糙一點。那個時代沒有好護膚品,也沒有什么收縮毛孔的醫(yī)美技術(shù)。他唱戲多,經(jīng)常濃妝艷抹,皮膚狀態(tài)其實不會太好。你看我最近都沒護膚。”
“嗯。那就早點睡。”邢峙幫他掖了掖被子,“空調(diào)溫度合適嗎?”
“沒問題。”
“那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邢峙把江黯的兩個手機,還有一杯水放在他的床頭柜上,虛掩上房門,去外面客廳了。
江黯:“…………”
在床上睜著眼平躺了好一會兒,江黯總算徹底想明白,這兩天邢峙雖然對自己似乎更好了,但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雙方的距離反而遠了——
邢峙之前看他的眼神里,是有欲望的。
那種欲望應(yīng)該和他們之間的雙重扮演有關(guān),它很克制,就像被冰包裹的火,但它切實存在。
現(xiàn)在它卻似乎消失了。
于是現(xiàn)在邢峙對他的好,也就僅僅剩下好而已。
換句話說,現(xiàn)在邢峙看他的眼神卻變得單純了。
邢峙對他的好,徹底成了朋友之間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