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這回沒拒絕,默認了裴聿川送他回去。
他腳上的傷還沒好,但好在傷口并沒有裂開。
裴聿川拿了鞋子過來,屈膝蹲在床邊,寬大的掌心握住少年纖細的腳腕,親自給他穿上鞋子。
裴董的神情和一舉一動都表現得很自然,就像是經常做這種事情。
沈向南看得有些愣,裴聿川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這位世侄是什么秉性,他很清楚,行事作風挑不出差錯,待人溫和有禮,但骨子里卻不近人情,冷淡到了極點。
就是這么一個人,現在正蹲在床邊,親自給他失而復得的小兒子穿鞋。
沈向南再看看林缺,臉上的表情也同樣自然,并沒有不自在。
沈向南在生意場上混了這么多年,自然不是個缺心眼的,從裴聿川進門開始,他就察覺到了對方和林缺的關系不一般。
看這架勢,倒像是爸爸照顧兒子。
沈向南暫時斂下心里的情緒,溫聲詢問了句:“小缺,你腳上的傷是怎么弄的?”
林缺垂著眼,看著裴聿川給他穿鞋,握著他腳腕的手寬大修長,骨節有力分明,青色的靜脈血管明顯,一路蜿蜒進手腕里。
半晌,他才敷衍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沈向南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裴聿川給林缺穿上鞋子,系好鞋帶,隨后抬頭看向林缺,低聲問:“想要我背,還是抱?”
“抱,”林缺語氣微微一頓,隨后慢條斯理補充:“是不可能的。”
裴聿川似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隨后轉身過去。
林缺趴在男人結實的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頸,下巴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裴聿川跟沈家父子倆打了聲招呼,便背著人離開了病房。
沈向南追出去,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這才輕嘆一聲收回了視線。
沈行舟同樣站在旁邊看著,安撫父親的情緒:“爸,我們要給林缺一點時間接受我們,這事急不得。”
他眼里的情緒逐漸沉了下來,“同樣的,我們也需要時間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你說得對。”
“盡快查清楚當年的事情,還有小虞……”
“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種事情……”沈向南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目光也逐漸沉了下去,半晌,他才語氣復雜地從喉嚨里吐出一句:“這個家就再也容不下他。”
沈向南作為沈氏集團的掌舵人,雖然為人溫和儒雅,但他的性格卻并不優柔寡斷,行事作風一向是雷厲風行的。
十九年,怎么會沒有感情,只是優柔寡斷,會傷害更多的人。
同樣的,沈行舟也遺傳了他父親的秉性。
他沒說什么,相當于默認父親的話。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令人無法接受,父子倆并肩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彼此沉默著,消化這些突如其來的打擊。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向南才突然開口:“聿川和小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們在一起了?”
“那倒沒有。”
沈行舟思索片刻,“聿川喜歡小缺,大概是在追求他,小缺……不好說。”
林缺貌似有好幾個“好哥哥”,裴聿川連好哥哥都算不上,輩份上去了,是叔叔。
想到這些,身為親哥哥的沈行舟一陣頭疼,林缺不肯認他。
沈向南很意外,聿川竟然有一天也會喜歡上別人,這個別人還是他的親兒子。
他這位世侄自然是極其優秀的,但要是跟林缺在一起,年紀是不是大了點兒?
—
另一邊,裴聿川一路背著林缺來到醫院停車場。
林缺懶洋洋地趴在裴聿川背上,半搭著眼皮,耳邊忽然響起男人平淡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嗓音:“剛才裝睡裝得挺好。”
林缺眼皮微動,隨后輕笑一聲,溫熱的氣息灑在男人的脖頸上,“被看出來了……裴叔叔的眼睛就是尺。”
他確實是裝昏迷的。
在休息室里的言行舉止,也大部分都是裝的,包括眼淚。
林缺從很小開始就知道,眼淚是不值錢的,哭也沒有任何作用,只會換來周玉梅更尖酸的咒罵,和林有財更激烈的毒打。
當面對在乎你的人時,眼淚卻擁有極大的殺傷力。
在乎你的人……
林缺撩起眼皮,看著裴聿川近在咫尺的側臉,隨后便聽見他不冷不熱地說:“讓你在公寓里好好休息,卻跑去劇組當群演?”
林缺嗯了一聲,“找新哥哥玩。”
裴聿川額角青筋微微鼓起,想到剛才在樓下碰到的謝霽,基本已經確定了,林缺口中的新哥哥是誰。
他只接近跟沈無虞有關的人。
林缺卻還覺得不夠,繼續火上澆油:“裴董,你的未婚夫現在肯定難過著呢,不去陪陪他?”
裴聿川:“……”
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