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帶著午間特有的靜謐氣息,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花香,摻雜著泥土與草木的氣息,溫暖而平和。
宋亓一的目光終于從她身上移開,朝旁側望去,仿佛這才察覺到院中還有第叁個人。
他微微側首,目光落在宋羨之身上,眸色淡淡地掠過,沒有任何起伏。
宋羨之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他的存在感極低,若非刻意去注意,便容易被徹底忽略。此刻,宋亓一終于看向他,他卻依舊未動,仍是低垂著頭,像是早已習慣了被人當成空氣。
短暫的停頓后,宋羨之才微微抬眸,神色沉靜,低低地喚了一聲,“兄長”
宋亓一眸光微斂,溫和地頷首,算是回應。
他并未多言,目光隨即輕輕掠過,落在虞年懷中的小狐貍上,唇角浮起淺淺的笑意,“年年還同以前一樣,喜歡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虞年微微側頭,“嗯?”
宋亓一笑意不深,似是不經意地掠過站在一旁的宋羨之,神色淡淡。
“年年可還記得,曾經在山間遇到過一只幼年的雪貂,覺得它可憐,便一時心軟帶了回來”
虞年微微一怔,隨即想起這件事,輕輕“啊”了一聲,“是有這么回事”
宋亓一微微一笑,繼續道,“那時你當它溫順,便養在自己房里”
“直到后來府上的一只兔子被它活活咬死,你才哭著喊著把那雪貂放回了山林里”
“這種東西,本就野性難馴”
“所以有些東西,即便再可憐,也未必值得去留”
“”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變得寂靜而凝滯,陽光被樹影切割成一片片光斑,灑落在地上,隨著風的吹拂微微顫動。
宋羨之始終低著頭站在原地,安靜得像是被這場對話徹底隔絕在外。
只是他的指尖仿佛輕輕收緊了一瞬,隨即又松開,靜默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語,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
而宋亓一的目光也沒有再落在他身上,仿佛剛才不過是無意的一瞥。
他并未再多說,反而望著虞年,語調一轉,唇角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話語平穩而溫和。
“那時年年還非要給兔子建座墳墓,大半夜的,把我吵醒,拉著我跑去了后山”
虞年微微一怔,手指下意識地撫過懷中狐貍柔軟的毛。
“這你都還記得”
宋亓一低笑了一下,眼神溫潤,帶著一點無奈,“你把我的窗戶砸開,急匆匆地讓我起身,說什么兔子不能隨便埋,得有個‘好的歸處’。”
“……那時候怎么沒發現你這么聽話?”,虞年似是有些玩笑地看著他。
宋亓一垂眸,輕聲嘆道,“是拗不過你”
那時,夜色深沉,他們二人披著外衣,悄無聲息地翻過宋府的院墻,跑去了后山。
“你一心想著要挑個‘風水好’的地方”宋亓一淡笑著,語調從容,“結果來來回回轉了許久,最后竟是選在了山崖邊”
虞年想起這件事,輕輕笑了一聲,眉眼彎起,“當時,我是覺得那里風大,它能看得遠些”
宋亓一笑道,“嗯還是年年想得周到”
他們的腳步緩緩向前,交談間自然而然地走出了院門,仿佛完全未曾察覺,身后尚有人駐足。
庭院寂靜,風拂過枝葉,帶起一片沙沙聲。
宋羨之仍立在原地,未曾跟上。
他靜靜看著這一幕,不知不覺中,手指已在袖口中微微蜷緊。
而那兩人聊著笑著,已走出了不遠的距離。
些許亮色不斷從小路叢林中漾出,少女模糊地說著“不許再提”,可兩人未曾回頭,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他這個人。
風吹過青石小徑,虞年回頭對著宋亓一笑了。
那笑意清淺,卻處處是多年相處的自然。
而她對面的男子也微微側頭,眉眼溫和,唇角輕輕勾起,帶著一種讓人心生妒忌的溫柔。
宋羨之站在原地,看著那抹笑落入眼底,心底莫名翻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垂下眼,伸手推了推臉上麻布下的面皮。
粗糙的布料下邊緣薄而鋒利,貼合得像是與骨肉相融,稍一觸碰,便能感受到皮膚下隱隱傳來的鈍痛。
他指腹輕輕用力,那層面皮沿著顴骨微微上移,邊緣的粘合處被扯開了一絲,薄薄的一道縫隙露出底下隱約的肌理,緊繃的皮膚隨著面具的移動拉出一道淺淺的褶痕。
被迫牽起的笑意太過僵硬,嘴角向上揚起的弧度顯得詭異而不自然,像是一副丑陋的面具,透著一股近乎荒誕的可笑。
笑不出來。
宋羨之輕輕闔上眼,指尖在袖下緩緩收緊,掌心微微泛白,呼吸放得極輕。
果然,不論他怎么學,都終究比不上宋亓一。
耳畔仿佛回響起母親厭惡的低語,那些冷眼旁觀的目光,那些疏離的神情,還有從小到大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