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晌午,陽光煦暖,微風拂過白河蕩起陣陣波瀾,河邊草叢中蟲鳴聲時隱時現,不少婦人帶著孩童正在一旁捶洗衣物,一副祥和景象。
一女子身著淡綠衣衫,一頭烏發隨意挽起,隨意坐在小圓凳上,手中握著把瓜子,杏眼瞇成了兩道月牙,容光燦爛,笑得明媚。
她一邊跟周圍婦人聊天,嘴里還一邊不停嗑著瓜子,聽到好笑的事時,眸子就深深彎起,咯咯笑著身子都在顫動。
應琢連夜御劍趕來,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怕她出意外,不想這小徒弟倒玩得挺開心。
應琢知道她此刻或許不想見到自己,但他已尋來了這處,怎能只看他一眼就走。于是還是抬腳一步步向她走去。
長靴踏在河邊濕潤的草地上,聲音不算大,但還是被虞年捕捉,側眸看來。
二人目光交錯,周遭婦人們還在閑聊交談,可應琢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他看見了虞年臉上神色在霎時間凝固,甚至一時之間無比僵硬。
她是真的,厭了他。
應琢身形一頓,幾乎幾欲轉身就走,但終究是擔心她的安危,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作。他在進入桃花村前便發現了竹林之下深埋的陣法,進來后也發現自己靈力空虛,但虞年還在這,他怎么能走?
千帆思緒卻被虞年突然彎起的眼眸打破。
日影融融,他看見虞年起身步伐輕盈向他走來,最后在他身旁站定,小徒弟一笑如春風拂冬雪,聲音柔軟甜朧向身后那些人說道——
“這位,就是阿琢,是我的心悅之人。”
后來應琢才知道,他那日不是因腦中一片空白而僵住,卻是因那一刻無以言語的喜悅而明白,他對虞年的情早已太深,深到就算知道此刻只是在騙他,心神還是會因她而震顫。
如此,騙他一生也無妨。
————
虞年看到應琢的一瞬間,是真的魂都要嚇出來,她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那遠在太初峰的師尊,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若是平常,她肯定會二話不說跑去抱這位合體期大佬的大腿,恩怨尷尬什么的先放一邊,保命要緊。可如今這桃花村里下了禁制,任何修士都無法施展靈力,她今早找了幾個時辰都沒找到出口在哪。
現在應琢來了,算不上幫忙,倒是增添了一份兇險,畢竟桃花村人多勢眾,就是打起來了他們也只有兩個人。
虞年恍然間想起昨夜那老婦人問她是不是來求姻緣的,她當時只能應付著說是,謊稱自己那心悅之人還在路上,心想這樣能拖幾天是幾天,等她找到解藥便走,也無人會糾結于此事。
卻不想應琢竟找來了。
雖然有些尷尬,但還真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只要應琢不露餡,這次任務應該能更快完成一些。
虞年心中是這么想的,卻不料旁邊人此刻突然開口了。
他薄唇輕啟,似是還有些恍惚,發出那一個字都極為緩慢,“吾——”
應琢只吐出一個字,虞年卻突然上前一步挎上了他的臂彎。他月白眼睫微顫,垂眸看向二人身體相接處,虞年似乎有意展示與他的親密,一對豐乳都蹭在胳膊上,應琢鼻尖是少女的清甜,隔著衣物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形狀。
耳邊,虞年還在小聲提醒著他,“是我、我!”
他眸光一閃,聲音輕柔而低啞,“嗯,我知道”
隨著他一句話落下,虞年原本緊繃的身體一下就放松起來,應琢這是愿意陪她演了。
她轉頭低聲對應琢道了聲謝,看遠處村民們還一臉八卦地望著他二人,便拉著應琢走了過去。
二人在河邊搬了板凳坐下,虞年順手遞給他一把瓜子,坐在他旁邊又嗑了起來。
應琢大手掌心朝上,上面放著零零星星幾顆黃褐色的小粒兒,他正垂著眼睫看著,也沒有要吃的意思。
一旁婆子們看這一對郎才女貌甚是相配,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挪著椅子就坐了過來,幾人看虞年嘴里正忙,也不打擾她,便把旁邊的應琢團團圍住。
應琢身形寬大,此刻憋屈地坐在孩童用的小木凳上,手里還端著幾顆瓜子,那一身天階法器此刻都成了沒有流光的破布,散在地上,又無意被幾個跑來跑去的小孩踩了幾腳,扶搖仙尊此刻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憐。
婦人們包圍在應琢身旁,都無視了他有如寒霜的氣質,七言八語地問著他二人是怎么相遇的,知不知道虞年心悅他,對人家姑娘什么心思,最后竟然問到了二人打算什么時候成婚。
這些應琢怎么知道,還成婚,他能到這里還是自己找來的。
虞年正在一邊快樂地嗑瓜子看戲,卻見應琢謫仙一般的臉上開始出現一絲裂痕。
她心道一句不好。
周圍婆子們吵吵嚷嚷,應琢只垂眸看著自己手上的瓜子,頭都沒抬一下。但虞年與應琢相處近四十載,他的脾氣她也算是摸了個透,對方越沉默,越危險。
這表情,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