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居然還在看!
這小子乳臭未干,到底是有什么地方特殊,能一而再、再而三吸引她的目光。他知道謝確是來城中求取仙道的,但他一眼便看出,謝確不過是個五靈根,沒有宗門會收這樣的廢物。
所以虞年為什么這么關注他?
他眉頭緊擰,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這是應琢煩躁時的習慣性動作。
【你又在看他】
【是認識?】
她腦中傳來應琢的聲音,人就坐在他旁邊也不肯直接說話,偏要傳音。虞年瞥他一眼,又看向謝確,緩緩搖了搖頭。
她同面前的少年的確不熟。
【那又是為何?】
【你今日總在看他】
【是他身上有何特殊之處?】
一連三句,語氣悠悠,不急不徐,但怎的都能聽出他刨根問底的態度。
虞年心中有些疑惑。
素日里不見他對自己有多關心,知道自己徒弟詐尸后愛答不理,硬拉著她在樹林里走了一夜,遇到謝確之后更是直接開始無視他二人,現在又開始關心他們是什么關系。
但既然是自己提出要將謝確帶在身邊的,她也不能不答,于是便隨意敷衍道
【并無任何特殊之處,只是發現謝確臉上雖有臟污,但實則長得還算清秀罷了】
話畢,應琢那邊便傳來了良久的沉默。
他轉眸看向謝確,眼里的情緒幽深難辨,幾瞬也沒作任何反應。
久到虞年以為他終于能放下這件事了,腦中卻又傳來了聲音。
【虞年,他才14歲】
話語輕飄飄的,不冷不淡,但把她嚇得不輕。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對謝確起了那種心思吧!
修真界常有修士奪處子作爐鼎,以雙修之道求取增進修為的捷徑,但她對謝確可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方才在樹林里就不小心發生了那種事,現在又被他抓住自己盯著謝確一個小孩看,應琢該不會以為自己門下收了個變態吧!
虞年剛想解釋,腦中卻又響起了應琢的聲音。
【這少年與宋亓一外貌并無相似】
【吾以為,你喜歡的是宋亓一那種】
宗門上下皆知宋亓一對虞年有意,后者雖未明確給過答復,但也從未拒絕,映月宗之人只當這二人是早已心意相通,不過是虞年心中羞怯,并未直言罷了。
可虞年卻聽不得這話。
當初為了完成任務她才同宋亓一耗了那么久,甚至最后死遁時她心中竟還有一絲暢快,只道終于不用再和這人有任何瓜葛。可沒想到,如今意外穿回來,還要聽應琢主動提及此人。
那股憋悶的氣又涌了上來,原本想說的話全都生生咽了下去,只回到
【弟子不喜歡宋亓一,還請師尊往后莫要再提此人。】
話音剛落,虞年明顯感覺到旁邊人愣住了。
應琢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呼吸戛然而止,心中似有電流劃過,原本始終覆在虞年身上的神識也在這一瞬四散而去,如何都聚不起來。
腦中只不斷回蕩著那句“弟子不喜歡宋亓一”。
一句他從未奢望過的話,出現的如此突然而清晰,讓他竟一時不知該做出些什么反應。
他甚至不知眼前這幅軀殼里是否就是虞年的魂魄,但僅是這句話自她口中說出,一種陌生的愉悅感便迅速鋪滿全身。
微顫的手指漸漸蜷縮,緊握成拳,許久才又僵硬地放開,轉而握住了面前的茶杯。
正欲拿起面前茶杯小嘗一口,嘴角剛才掛起的弧度卻隨著虞年下一句話僵住。
【而且宋亓一如今也已年近百歲了吧,比起那種期頤老者,弟子寧愿喜歡謝確這種】
應琢握茶杯的手一緊,她清澈的聲音又響起。
【年輕多好啊,身強力壯的,不過多等幾年罷了】
【】
【宋亓一那種百歲老人,怕是走兩步都腿顫,還是好好在洞府里頤養天年吧!】
【】
【況且】
話沒說完,突然身旁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應琢手里的茶杯碎成了三瓣,是被他捏爆的。
虞年和謝確一驚,同時轉頭看向應琢。后者垂著眸子,緊抿的唇瓣蒼白如紙,渾身散發陰冷氣息,五指一握,原本的瓷片瞬間化為了白色糜粉,從他指縫中滑落。
他沉默不言,似是無意,視線淡淡掃過謝確,隨后直接無視兩人的目光,黑著一張臉起身上樓回了客房。
虞年蹙眉望著他漸遠的身影,腦中白光一閃,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不禁冷嘶一聲。
許久不見她竟是忘了!
要是沒記錯的話,應琢如今怎么也得有兩三百歲了吧
————
(應琢:微笑)
(虞年:挖墳,刻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