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琤安低頭看向手里的儀器,顯示屏上幾行數據跳了出來,明明白白告訴她清理程序已經開始運行。
廚房內污染濃度也確實在下降,兩名隊員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這里仿佛一切如常。
可梁琤安卻怎么都覺得不對勁。
是污染濃度下降得太快了嗎?
還是整條曲線沒有任何波動,呈現出少見的平直狀?
兩名隊員也很是苦惱,高個的那個撓了撓頭,目光掃過放在廚房門邊的垃圾桶,一個念頭忽然劃過腦海。
“隊長——”她的聲音莫名有些顫抖,“隊長,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屋子里的污染濃度,并不是平滑變化的?”
“什么?”梁琤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困惑地看向她。
高個隊員臉色發白,深呼吸幾次,才將話說順暢。
“我是說,這個房間,廚房和客廳、房間內和走廊里的污染濃度幾乎是斷崖下降的。”
以廚房門和屋門為界限,房間內外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狀態。
廚房的污染濃度最高,客廳次之,樓道里完全沒有污染;
從廚房到客廳,污染濃度不是平緩下降,而是一跨過廚房這道門,污染立刻降低了一個數量級;
從客廳到樓道也是一個道理,一跨越房門,污染立刻清零。
高個子隊員喃喃道:“如果我們去測臥室的污染濃度,說不定還是類似的結果。這種突兀降低的污染值,就好像有人在兩個房間中央強行樹了一道無形的墻,刻意將重度污染集中在一個區域一樣。”
靈源不是物理意義上的能量,并不會被物理意義上的實體所阻攔。
污染也是同樣的道理。
別說時不時打開的房門,就是房屋鋼筋混凝土制成的外墻,也根本不可能隔絕污染。
但這座房子卻硬是呈現出了這樣怪異的景象,那么造成這種異象的,到底是這座房子本身,還是……
在這里呆過幾個小時的重朝?
個子稍矮的隊員愣了愣,低頭想了一會兒,猛地捧起儀器,沖進委托人家的臥室。
果不其然,以臥室門為分界線,臥室內的污染濃度非常低,四舍五入可以當零污染看。
她向梁琤安揚了揚手里的儀器,示意梁隊長自己看。
梁琤安沉默了幾秒,突然拿起手機,撥了個不太常用的號碼。
“書記,有件事我想麻煩你幫我查一下。”她開門見山道,“漆櫟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他上輩子代號是什么,有沒有什么特殊的經歷?”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梁琤安心平氣和地解釋:“他的特質屬于空間類,我想知道他有沒有禁錮污染的能力。”
如果有,那多半說明他和重朝相遇、與重朝成為隊友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如果沒有,那就說明重朝本人恐怕也擁有空間類型的能力,可是當初做檢查沒能查出來。
聯想到重朝以前情緒不好,爆發的污染卻只在室內飄散,梁琤安有理由相信第二種猜測可能是真的。
但她也不排除第一種猜測的可能性,因為她平等地懷疑許多人。
書記似乎是答應了,但數落了梁琤安兩句。
梁琤安沒往心里去,笑了笑,認真地說:“那就麻煩書記你了。如果可以的話,這個結果今晚給我可以嗎?我怕時間拖得太久會耽誤事。”
對方可能很無奈,最后還是應了下來。
梁琤安道了謝,叮囑道:“這次就還和以前一樣,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查了什么。”
“不是不信任同僚,實在是那個附身在搖光身上的東西難以提防。嗯,我心里有數,你也多小心,遇到奇怪的人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
兩人聊了幾句,梁琤安掛斷電話,盯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暗暗冷笑。
信任同僚?
那要看是哪個同僚了。
至少他們異管局的局長,已經很難再獲取她的信任。
想起前段時間的盤問,她垂下眼睛,收好手機,神情異常冰冷。
一個靈源值足有一萬三、甚至更高的超凡者,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幻夢境的腐骨熒光執政官,卻從未真的控制過深林區域,更別提做些什么改造,這樣的人,也配叫執政官?
……
吃過晚飯,重朝接到鐘知非的好友申請,和他在網上聊了會牛頭不對馬嘴的天,就回到自己家睡覺去了。
夢境再次降臨,重朝在安全屋里睜開眼睛。
這一次,他的身邊沒有了鐘知非,也不見婁縉的影子。
重朝從沙發上站起身,透過窗戶,往燈塔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七層那扇通往現實的門還在不在他不知道,但從塔頂往下,每一層昏黃的燈光都已熄滅。
相反,塔頂不知何時亮起一道冷白色的光芒,明亮奪目,足以為四面八方指引方向。
“很清晰的一束光。”重朝歪著頭,輕快地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