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的,具體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你還有什么想問我們的嗎?”
重朝穿著一身正裝,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脊梁挺得筆直。
他露出得體的微笑,認真道:“我想知道,如果通過了面試,我的具體工作地點在哪里?是這邊的公司總部,還是公司在某個城市的施工工地?實習證明是哪邊給出?”
坐在正中間的女經理點點頭,回答道:“我看簡歷,你是鴻雪市人?我們有個項目馬上要在鴻雪市啟動,如果你通過了面試,應該會在鴻雪市那邊的項目上實習。實習證明你不用擔心,總公司給出,絕對符合你們學校的規定?!?
重朝:“那我沒有問題了。”
雙方點頭致意,重朝起身離開辦公室,順道帶上了門。
下個面試者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面色輕松,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了不少,還沖他點點頭才開門進去。
重朝并沒有回應。
他偏過頭,遠遠看向樓道另一邊。
一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男人正站在樓道盡頭,和一男一女兩個員工說著什么。
這個男人身量不高,看樣子大概也就三十五六歲,但身上有種莫名的滄桑感,似乎久經歲月的洗禮。
重朝面無表情看了他一會兒,才收回視線,沖公司前臺露出柔和的笑容。
“小姐姐,那邊那位先生也是你們公司的員工嗎?他氣質怪特殊的?!?
前臺姑娘抬起頭,目光落在重朝淺色的眼睛上,神色頓時有些恍惚。
她扭頭看了看樓道盡頭的男人,嗯了一聲:“那是我們老板。聽說他以前是富家公子哥兒呢,但是后來家里破產了,氣質特殊也不奇怪啦。”
“他肯定很想回到以前那個圈子里,我聽iracle說,他最近重新和以前的朋友搭上了關系呢?!?
重朝問:“iracle是?”
前臺揚了揚下巴:“喏,就是那邊另一個男的,我們老板的秘書?!?
重朝又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是嗎。知道了,謝謝你?!?
他一手揣進褲兜,大步往電梯間走去。
前臺姑娘又恍惚兩秒,猛地抬起手,捧住臉頰。
“哎呀,剛才那個小哥哥真的好帥哦。好可惜,沒找到機會和他說話……要是他能通過面試來公司就好了!“
……
從多彩寫字樓出來,重朝先到昨晚入住的賓館換了衣服退了房,又在附近吃了個午飯,才背上背包乘坐公交前往大巴車站。
他以前沒怎么來過鳳棲市,對這里的交通路線不太熟悉,幾站坐過去,他才驚覺自己坐反了方向。
著急忙慌下了公交,他拿出手機,重新搜索前往大巴車站的路線。
馬路邊,緊靠公交站的地方,是個正在建設中的工地,打樁機哐當哐當的聲音響個不停。
砌起的磚墻才刷過一遍清漆,略有些刺鼻的氣味飄散在空氣里,引起了重朝的注意。
他轉過頭,工地深藍色的鐵門敞開著,圍墻上,一塊藍底白字的公告牌格外顯眼。
“施工概況牌?”
重朝將手機放回兜里,定睛細看。
這是附近城中村的拆遷安置小區之一,施工單位恰好是他今天才參加過面試的公司。
重朝眨了眨眼,迅速果斷露出一個意外的表情:“好巧哦?!?
他稍微往過靠了靠,透過敞開的大門,觀察著有些凌亂的工地。
正午的陽光下,空曠的工地里不見一個工人,只有一個穿著淺棕色格子衫、深灰色西裝褲的年輕男子站在打樁機前,并不強壯的身軀不住顫抖。
可能是光照角度問題,格子衫的影子呈現出不規則的彎曲狀,像一只從未吃飽過的老鼠,弓著身,隱藏自己干癟的肚子。
重朝偏了下頭,淺色的瞳孔被陽光照透,臉上帶出愉悅的笑意。
……
……
半個小時前,城中村一間單人房里。
哐當——
哐當——!
巨大的噪音中,年輕男人皺著眉,在噩夢中驚慌地揮舞著手臂,嘴里念叨著胡話。
“不,別再往下掉了!我不想被吞掉,我不想被吞掉!”
“我是天選之子,我不會死!我不會死!”
巨浪卷起雪白的浮沫,深沉的海域中,銀色巨影越來越近。
“啊——!!”
他慘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鋼絲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他掙扎著坐起身來,淺棕色的格子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打濕,腳面上,粗短的黑褐色毛發已經無法再控制。
他呆了幾秒,猛地轉過頭,仇恨的眼神透過窗戶,投向依然在發出噪音的工地。
“都怪你們,大半夜和中午施什么工!”他喘了幾口粗氣,肩膀不停顫抖,“要不是你們吵我睡覺,我才不會做噩夢!”
不會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