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會猶豫?我為什么要猶豫?”
憎恨爬上文藝青年的臉龐。
他輕聲地反復質問著,語氣充斥著發泄般的癲狂,也不知道是在質問重朝,還是在質問過去某個時刻的自己。
“呃……你還好嗎?”重朝更迷惑了。
他覺得這個突然爬他窗戶的文藝青年精神狀態比他還糟糕,稍微想了想,臉上多了點同情。
“你最近情緒是不是不太對?偶爾還會看到奇怪的東西?我覺得你可以去寧安心理咨詢室看看,那里的醫生醫術很高明的,是神醫!”
“神醫?”
文藝青年停下自言自語,視線重新在重朝臉上聚焦。
他古怪地笑了下,眼中恨意越發濃烈。
“原來是這樣。原來你們是一伙的。難怪上輩子你會放過他?!?
重朝一頭霧水:“啊??”
文藝青年撐了下窗框,躍進臥室。
黑色皮鞋踩在地板磚上,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響動。
他就像是一陣夜風,輕飄飄逼近重朝。
“我是不會相信你任何話的,欽天司?!?
他舉起了被燙傷的左手,風在他的掌心凝聚,顯現出刀刃般鋒銳。
“你當我沒有見過嗎?上輩子我可是親眼看著你殺死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無論他們怎么哭求,你都沒有停下動作?!?
那時的他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著雨水將血色一點點沖刷干凈。
一具又一具失去溫度的尸體被扔在學校操場上,學生們驚懼的哭聲回蕩在教學樓之間,如同指責他無能的哀鳴,刺激著他的神經。
文藝青年的目光又開始渙散。
他的語氣滿是憂郁,但也充斥著堅定。
“你是一個怪物。”
“你殘忍、冷血、扭曲?!?
“你沒有一丁點人性,注定要和人類為敵。”
文藝青年垂下頭,怪異地笑了一聲。
他注視著重朝淺色的眼瞳,一字一頓道:“你根本不配披著這身人類的皮!”
“轟隆——!”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雷鳴聲爆開,暴雨毫無預兆地傾盆潑下。
臥室書桌上冷白色的臺燈閃了閃,房間里的光線短暫暗淡片刻,重新恢復正常。
文藝青年渾身肌肉緊繃,捏緊了手中的風刃,陡然停下靠近重朝的腳步。
好像有什么東西蘇醒了。
恐怖的預感讓他毛骨悚然。
他定了定神,抬眼看去,重朝推開電腦椅,慢慢站起了身。
那張俊秀的面孔褪去了所有情緒,右眼下淺紅色的淚痣愈顯妖異。
他看到了重朝的眼睛。
原本就淺淡的瞳孔完全失去了色彩,仿佛被冷光籠罩的玻璃珠,沒有一絲溫度。
他感覺到了壓抑,呼吸突然變得困難。
意識莫名飄忽,視野也變得黯淡。
他的眼前出現了幻覺,一道無法描述色彩的光從天邊倒懸而來,整個世界好像要被這道光消融。
文藝青年瞳孔散大,呆呆地張開了嘴。
……他真的看到了光。
難以描述的、絢爛明亮的光。
它沒有來處,溫柔地掠過臥室上空。
棕紅色的衣柜門在光里消融一角,如同被擦除一般,無影無蹤。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面如金紙,無意識地張著嘴,從喉嚨里擠出長長的氣音。
他面部的肌肉神經質地抽搐著,好半天,卻只說出一句話。
“原來……你早就不是人了?!?
第005章 伏淵沉海(5)
“……怎么突然下雨了?”
身著藍黑色制服的女人瞥了眼窗外的閃電,稍微皺了下眉,很快收回視線。
她打量的目光掃過對面男人的脖頸,坐在靠背椅上的男人頓時有些無措地動了動屁股。
“你繼續說?!迸瞬[了下眼,裝作沒發現他的不安,淡淡道。
男人下意識擋住脖子上的勒痕:“哦、哦,好的。欽天司——”
他接觸到女人不甚贊同的眼神,立刻改口,“我是說重朝,他應該早就死了。根據我的調查結果,他很可能死在兩年前那次和室友的沖突里。”
女人對這個結果似乎不怎么意外,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表情依舊冷淡。
男人抬頭,悄悄覷了眼女人,在心里撇了撇嘴。
“他的室友在當年發生沖突后報警自首過。警方聽說是命案,以最快速度趕了過去。但寢室里沒有重朝的尸體,他們是在校醫務室找到去包扎傷口的重朝的?!?
“警方最終以口角和重朝休克結案,他的室友和他道了歉,不過只過去一周,重朝就選擇搬出寢室租房住?!?
“我詢問過和重朝發生沖突的人,他說,從那次沖突以后,學校里就頻頻出現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