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咋回事,今晚老是想上廁所,正要去放水,走廊忽然小風(fēng)颼颼,蘇眉一摸身上,絨毛外套和包留在客廳沙發(fā)上了,她趕緊鉆回電梯下到一樓。
她不好大張旗鼓,沒開燈,雖然夜燈開著,但因為房子大,半明半暗,比不得吃飯時璀璨。星流云散,只有孤零零的一輪圓月,星星都藏匿在云里。
“蘇小姐,要喝水嗎?”保姆阿姨問。
“不喝了,我拿衣服。”
阿姨和她說柳青有套新的睡衣給她,已經(jīng)發(fā)在三樓臥室外面的椅子上了,浴室也備下一套洗漱用品,還告訴她方才汪嬋走前轉(zhuǎn)交給她一盒護手霜,和睡衣一并放著。
絮語之間,頭頂?shù)臒粢碴P(guān)了,墻角亮起一串方形的銀色的燈。
杭世駿打開吊燈,燈光微微偏橘色,照下來讓房間陳設(shè)有點黃膩膩的釉色。他躺在熟悉的床上,家里靜謐的氣氛像是溫暖的沼澤,回憶是粘稠的泥漿,一不小心就陷進去。
他想起寒武紀的澄江邊上,某一天,大大小小的蟲子悠悠閑閑,剛剛吃了一頓飽飯,正在黏糊糊的泥地消食,瞬間天翻地覆,樂土變成墓地,溫暖舒適的泥土壓在他們身上。
一開始像厚厚的棉被,悶悶的,暖暖的。他們漸漸睡著了。然后棉被一點點凝固,越來越硬,從泥漿變成泥土,然后凝集成土塊,最后是石塊。
石塊上有生物的影子,有的像一朵褪色的百合花。
蘇眉走在花草影子里,一排蘭草在風(fēng)中擺動葉子,連成一線,像是獸脊的絨毛。
廁所好認,門口有一大盆龜背竹,面盆大的闊葉。蘇眉坐在馬桶上,一股小風(fēng)吹得地毯絨毛顫動,撲在腿上是暖洋洋的,討好似地舔人腳底板。洗手的水龍頭是黃銅的,旁邊不是洗手液,是香皂,香得古怪。
她走到門口,果然有個矮矮的凳子,刻成獨角仙的形狀,馱著迭好的衣服,抱起來推門進去。屋里的音樂聲挺響,女歌聲的嗓音像是漂浮在云上的陽光,云下是深海般的沉寂。
蘇眉看到墻壁暗紅暗紅的,畫著一支支長柄的白花,她不認識勃艮第紅,想著這睡覺的屋子墻壁大紅大綠,好兇哦。
往下一瞅,杭世駿直挺挺躺在床上,她趕緊放下衣服和包,躡手躡腳湊上去,心里嘀咕:我就說大房子不聚氣,涼了都沒人管!他本來就很白皙,這下子她更拿不準他的死活了。
她伸出食指,悄悄放到他鼻子下,眼睛盯著他胸口有沒有起伏,鎮(zhèn)上培訓(xùn)過心肺復(fù)蘇,她記得步驟。
專注判斷生命征的她,沒馬上發(fā)現(xiàn)當(dāng)事人倏地睜開眼。杭世駿歘地打開她的手,一團臟兮兮的絨球湊到眼前,兩眼一黑,破口大罵:“你他媽不換衣服上床?”
蘇眉唬了一跳,不自覺一屁股坐下來,立刻連滾帶爬跳下來,抱著衣服就跑。他怒吼追打,蘇眉連跑帶跳逃命,最后誤打誤撞進了浴室。
她正好鎖門洗澡。
杭世駿氣呼呼地躺回去,過了一陣子,門一開,她又回來了,但是遲遲不過來,他捶了一下床,起身看她費勁巴拉地摳著沙發(fā)的縫,往外拽。
他咬牙問:“你又干什么?”
蘇眉坦然回答:“攤床啊,怎么拉不開?”
“因、為、它、本、來、就、不、是、沙、發(fā)、床。還不滾過來!”
她跟在后面,鉆進被窩,不一會兒又翻來翻去,他沒好氣地問:“你是不是長跳蚤?”
“插座在哪兒?手機快沒電了。”她習(xí)慣性屏蔽惡評。
他拉著臉告訴她磁吸充電。蘇眉老實了三分鐘,鼻子咻咻吸氣。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他冷笑:“哼,鼻炎犯了?”
“不是,你好香啊。”
杭世駿覺得她欠收拾,索性坐起來,她還以為他煙癮犯了,結(jié)果人和她說:“你去換衣服,有什么穿什么。”
他是知道她隨身帶樣品的。
蘇眉看清他拆的不是煙盒,是避孕套的包裝,埋怨道:“你這東西多錢?”值當(dāng)我費勁換身內(nèi)衣。
“一百五。你的又是多少?”
她懊悔沒帶維密高仿,英雌氣短:“六塊六,包郵。”
老實去換了。豈料他看了一眼,轉(zhuǎn)過身:“穿絲襪呢?算了,睡覺。”
她受了折騰,不肯善了,呶呶不休,巴在他身上歪纏,他巋然不動,任憑這絲襪精磨蹭。
蘇眉拿他沒轍,套上睡衣,背著他又摸摸索索,杭世駿罵道:“你煩不煩?”
“怎么沒個兔子,我要抱著睡。”
她找到一條窄窄的絨被,卷吧卷吧抱在懷里當(dāng)兔子的代餐。
他咬牙切齒地說:“你現(xiàn)在住著全國最貴的別墅,就因為沒個死兔子睡不著覺?”
“貴怎么啦?你住這兒成仙還是成佛了?”蘇眉谷嘟著嘴嘀咕,因為寄人籬下,底氣不足,只是小小聲還嘴。
杭世駿簡直要被她氣得死去活來,撲過去咬她,她的六塊六就是漁網(wǎng)一樣的黑紗,防御力為零,哪里經(jīng)得住他兩下子撕扯,她失聲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