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二賴在家里了,蘇眉搬到保姆房住,夾在主臥和書房之間,房間比一樓客房小很多,但是有獨立衛浴,她挺滿意,小房子才聚氣,玻璃墻中看不保暖。
杭世駿挑剔死了,說翻個身就能掉下床,還不如醫院病床。
蘇眉心想哪有這么夸張,自己的床還要小一點,照樣能躺下她倆,說:“哪里小了,和標間差不多。”
“標間是什么?”
“那比學校宿舍強吧?”
“沒住過,大學以前走讀,上大學租房。”
她扒拉被子蓋在身上,回憶當初去大學找羅伊人,兩個人擠下鋪,她還煮雞腿給自己吃,脫口而出:“那多沒意思。”
杭世駿壓在她身上,問:“我老子有錢,我不花,難不成便宜別人?”
蘇眉谷嘟著嘴,說了聲哦,也就沒有話了。手插到后面理出滿把的長發,撇在一邊,省得壓住扯痛頭皮。他看她潑墨般的發絲,在淡色條紋枕頭上濃濃的一筆,手去蹭了蹭,有種海藻一樣的細潤觸感。
杭思琪發現一樓熱水器故障,巴巴跑到二樓,敲保姆間的門,敲了幾下,他問了一聲,門沒鎖,一推,撞見蘇眉坐在床上縫衣服,四目相對,他忙說:“樓下洗不了澡,能不能借我洗洗?”
她痛快答應了,繼續改衣服。她帶了幾件衣服,是同事送的,稍微修改就能穿。身上這件土黃的連衣裙就是改好的,樓上比較暖,裙子穿得住。要是只有夫妻倆,隨意點沒關系,但是加了一個陌生人,她就得再穿得齊整點。
杭二洗澡挺快的,地上是濕的,他穿條底褲,抓著借的休閑褲出來。房間暖呼呼的,又很干爽,他不忙著套上上衣,先手忙腳亂穿褲子,一著急,爆開,兩顆扣子直接蹦到蘇眉的小腿上,瞬間反彈,滴溜溜在地上打轉。
他本來比杭世駿胖一點,中午大快朵頤獅子頭,腹圍見長,瞬間悲劇了。他慌忙低頭去撿最近的一顆,沒料到一腳踩在另外一顆上,一下子摔倒,撞翻了蘇眉,撞得她回不過神來,倒吸一口涼氣。
門一開,杭世駿一看,杭思琪穿著一條五彩條紋內褲,拎著褲子,光膀子壓在她身上。他就像看到拱白菜的野豬,一把掀翻他到地上,杭二還要嚷叫,被他拖了出去。
過了一陣子,蘇眉下樓,看到杭思琪躺在沙發上吭吭唧唧,她把補好的褲子還他,他一骨碌翻過來,笑嘻嘻地道謝,又和她道歉,說:“都怪我不小心。我也說他了,不該貿貿然進去,沖撞了你。”
她見他躺得古怪,問了,他怕丟臉,說方才閃了腰,歇歇就好了。蘇眉又問他想吃什么,他笑說:“我不餓,你陪我說說話,我車上有個玩意兒——”
這會兒,大門開了,杭世駿領著兩個師傅殺進客廳,掃了一眼在沙發上蛄蛹的杭二,杭二氣悶,蘇眉看他不說話了,起身去廚房。
晚飯,特地燉了冬瓜骨頭湯,杭世駿搶杭思琪的,杭二挨錘以后不敢正面剛,咬著筷子頭,悶悶地說:“隨你,精華都在湯里呢。”羅伊人迷惑不解,看蘇眉,她早就習慣杭世駿喜怒無常,她還怕他笑里藏刀哩,兀自吃飯。
杭世駿和杭思琪、蘇眉冷戰,橫豎四個人,他孤立了一半。杭二沒心沒肺,自得其樂。蘇眉算了算債務,都要愁死了,躲在房里撓頭。好在羅伊人擅長交際,穿梭外交,安撫三方,家里一時太平。
杭世駿暗氣暗惱,有火沒處發,記恨蘇眉沒有服務意識,恁大一個人,和木偶一樣,戳一下動一下,從頭到尾都要他紆尊降貴三催四請。外面的貓夜里都叫起來了,她倒好,睡得和死狗一樣。二十多歲的人怎么睡得著!
羅伊人準備出門約會,下樓撞見杭世駿,他忽然說:“你不用出去了,請他過來。”
她一頓,小心婉拒:“大過年的,多冒昧啊。”
他丟下一句:“這次我買單。”
她極力掩飾疑惑,感恩戴德地說:“啊,好好,我這就和他說一聲。”
蘇眉今天下午特別閑,誰都不在家吃晚飯,她下了面條,對付了一頓,又回去算賬,算著算著犯困,歪在床上睡著了。
手機響了,她接到羅伊人的電話,上氣不接下氣要她去樓下拿個外賣,放在主臥門口。她拿了黃色的紙袋,走到臥房門口,聽到了里面的人發出的聲音,愣了愣,趕緊放下袋子回房間。她更加深居簡出,誰來都是一問搖頭三不知。晚餐恰得早,呆在房里,黃昏的夕陽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