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門,撲進來一個人,他一把拽住鬼鬼祟祟往里鉆的二叔:“杭思琪,你發癲?”
杭思琪僅僅大三歲,玩樂耽誤功課,留級留成了同班同學,端不起長輩架子,嬉皮笑臉地說:“好侄兒,叔叔我快餓死啦。”杭世駿熱了剩菜剩飯給他,省得明天還要繼續吃羊肉。
杭思琪一面大口吃,一面說:“阿姨還是弟妹的手藝,地道呀。”
他很無聊陪在身邊,抓起香煙,轉了幾下,又放下了。杭思琪一抹嘴巴,從包里拿出一個茄紫的瓶子:“村里釀的青豆酒,抿兩口?”
杭世駿沒好氣地說:“要喝你喝,吃飽了趕緊滾。”
羊肉是拿當歸、黃芪、黨參、枸杞一鍋燉的,藥味撲鼻,味道不難聞,但是聞得他微微煩躁。
杭思琪吃得正美,兀自尋了酒杯砸吧了半盅,自作聰明地說:“我懂,你封山育林嘛。待會兒我在一樓給你們把門。瞧你,真是年輕人火力壯,大過年光著膀子到處走。你有心,省下衣服給我穿,我兩天沒洗澡了。”
蘇眉聽見外面嘰嘰咕咕的,稀里嘩啦的水聲,上下樓腳步聲,一概權當白噪音,歪倒在枕頭上睡著了。他打發了三叔,折回來發現她和周公下棋去了,含恨罷手,胡亂睡下了。
早上,闔家又被杭思琪打擾,他提著一盒雞蛋,說:“差點忘在車里了,村里的特產,白鵝村土雞蛋,純天然。”也不換鞋,穿著襪子兩只腳就踩進來。
杭世駿剛洗了澡,頭上冒著熱氣,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熱的:“哼,白鵝村的土雞蛋,你怎么不送只鵝來?”
杭思琪斜眼道:“活爹,難道我去鳳凰寫生也給你捎只回來?”還是蘇眉點頭哈腰收進廚房,一個個碼好。
杭思琪賊溜溜看了又看,涎著臉夸口:“侄媳婦留起長發真是不一樣,水靈得緊哪。”
杭世駿一巴掌打他臉上,杭思琪捂著臉:“我夸夸晚輩礙著你啥事了?”
羅伊人下了樓,在背后問了好,杭思琪一呆,嘿嘿笑著,厚顏地問:“我說呢,看著眼生,你也不和叔說一聲,看我笑話。”一擰身子借他的拖鞋去了。
午飯做了四菜一湯,蘇眉煲了紫菜蛋花湯,肉菜是紅燜排骨和清炒蝦仁,羅伊人仍舊幫她打下手。
一張方桌,兩公婆相對而坐,蘇眉同伊人同一邊,叔侄在對面,四角俱全。
杭思琪吃個老母豬不抬頭。杭世駿心中不爽,憑什么前些天持續羊肉和間斷剩菜,這貨一來就吃新鮮的。他也不想想昨晚的剩菜被誰吃了。再說蘇眉顧慮杭思琪是客人,沒有吃剩飯的道理。
杭思琪擺了四只酒杯,一一斟滿,眾人陪他吃了一點。杭思琪生怕話落到地上,挨個敬酒,杭世駿愛答不理,羅伊人客客氣氣,他曲線繞到蘇眉,笑吟吟問:“小蘇干哪一行的?”
她左右顧盼,含糊地回答:“我——賣酒的。”
“哎喲,你一定是銷冠吧?”杭思琪大呼小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啰。”
杭世駿拍了一下筷子,羅伊人笑容一僵,杭思琪怨道:“我夸人也不行?難道你要我罵人么?小蘇,不要管他,我敬你一杯,多虧你,我今天才有口福。”說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
羅伊人看她憨直,尋思杭世駿人精,爆不了多少金幣,杭二手松,沒那么多心計,有意助一臂之力,悄悄用胳膊肘撞她,沖著電飯鍋努了努嘴。
蘇眉誤會她提醒自己記得給客人添飯,連忙要站起來,后背都離開椅子靠背了,左腳被人踩住腳背,差點出聲。
她一邊咽飯,手指撩開垂下來的劉海,透過頭發往左邊看,杭世駿夾著一顆芹菜,抬頭和她對上,眼神有些兇狠,看見她望過來,腳上略略加了力氣,將她釘死在椅子上,挑釁般瞪回去,意思是你敢動試試。她委實沒有金雞獨立的功力,只好默默坐回去扒飯。
羅伊人見她不響,立刻起身代勞,笑盈盈吹風:“叔叔吃得慣嗎?都是蘇眉做的,我們倆瞎忙,只管做女士菜,沒問男士愛不愛吃。”
杭思琪眉開眼笑:“我要說難吃,那都是山豬吃不了細糠。早知你家有田螺姑娘,我還去什么白鵝村,早幾天來吃白食才對。”
蘇眉不善言辭,只待伊人張羅,拗不過擠出個笑臉罷了,心里七上八下,杭世駿還沒收回神通,腳蹭了幾下她的左腳腳踝,沿著小腿往上,撩著腿肚子,她的腿沒有他的長,眼瞅著越來越靠上,她不由得躲避。
羅伊人看她扭來扭去,問:“是不是熱了?我就說脫了圍裙嘛,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