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場來人了。”
巴圖爾在屋里應了一聲,接著風似的跑出來,用他渾厚的聲音喊:“誰來了,誰來了?圖雅!!”
他真的好激動,那張胡子掛滿兩鬢的大臉上都能看出笑意來。
見他倆有話要聊,土長自己去找羊把式談牧草的事情去了。
巴圖爾拉拉自己身上沾滿血跡的圍布,他昂起頭指給姜青禾看,“這一個冬額會了好多,啥羊的口炎,還是骨頭扭到了額都會,額還能給羔羊斷尾,剛還在給一頭母羊接羔嘞。”
“吃了不少苦頭吧,”姜青禾說,她印象里的巴圖爾又高又壯,雖然胡子拉碴的,但不管是拉著勒勒車,還是騎著馬,都能讓人一眼瞧到他那精氣神。
可這秋冬的磨煉讓他沉穩了不少,瘦而且臉頰凹陷,眉骨更加突出。
巴圖爾嘿嘿一笑,他并不想說自己學得有多累,這學兩把刷子的事情哪有喊累的理,哪怕是給羊掏屎那也得做啊。
“額這還有會子就能回去了,大伙咋樣?在冬窩子那邊住得好嗎?”
巴圖爾最關心的還是這件事。
“都好啊,有吃有喝的,圖雅還教大家說方言嘞,一個個現在都會說上幾句了,等這一批母羊下完羔后,大家就從冬窩子里遷出來,要去開荒地了,”姜青禾如實說。
巴圖爾心里安生多了,然后帶著姜青禾在屋子里隨意逛了逛,正碰上土長和羊把式一起走出來。
姜青禾問羊把式,“叔你知道南邊那里怎么樣儲藏干草,顏色還是綠的?”
羊把式想了想,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但是怎么讓羊草割下來,草還是綠的,他沒見過,要是知道的話,他肯定早早讓牲畜行調制干草了。
但鑒于他跟姜青禾也是老交情了,而且她這人出手大方,對于羊把式這種眼里只認錢的人來說,就跟這樣的人合得來。
所以他雖然不知道,但還是給姜青禾出了個主意,“你去問問南北貨行那的人,興許有知道的。”
姜青禾后面又跟他閑聊了幾句,巴圖爾出來送她,“等再晚些日子就回去啊,等額的這兩把刷子更穩點。”
“好,我會把你這話帶到的。”
姜青禾跟他揮手告別,又和土長去買了牧草的草籽,再去南北貨行時人家關門了,最后回了灣里。
當傍晚土長叫來灣里人,當眾跟他們說明姜青禾當理書這件事。
原本以為大伙會有格外強烈的反應,但是他們特別平淡,有的人還蹲著,手里捧著飯碗繼續吃,嘴里塞著飯含糊不清地說:“早知道了啊。”
“這個理書她不當,難不成讓俺來當,那真是笑死個人哩,”剔著牙的李伯開口,眾人大笑出聲。
“這事土長你就甭說了,俺們心里門兒清,來點別的。”
土長跟姜青禾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隨后說起種草的事情,這個事情要格外看重。
說完了各個草籽要注意的,土長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問姜青禾,“上次說的向牧民收糞肥這件事辦的咋樣了?”
“等著吧,”姜青禾籠統地回道。
但其實她早就把這件事托付給了霍爾查。
所以早在幾天,草原上的禽鳥還安穩棲息在木架子上時,霍爾查帶上幾個人趕著勒勒車,沿著他們熟知的方向,一路狂奔。
初春的原野活過來后,冬窩子里的藏民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霍爾查就是這個時候到的。
寧布看見他,幾乎是跳起來的,小跑迎過來,他隔著老遠就喊:“是歇家讓你們來的嗎?”
霍爾查跳下勒勒車小跑了幾步,他納悶地說:“你怎么知道?”
“額當然知道了,額們冬天織氆氌的機子要冒煙了,把她帶來的羊毛都織成氆氌了,她說過會找人來拿的,”寧布滿臉的堅定,“歇家是不會騙人的。”
畢竟他們沒有勒勒車,連像樣的馬都很孱弱,根本無法送到春山灣。
在他們想要去往春牧場的時候,堅守著這件事,等了又等后終于盼來了。
寧布壓根不等霍爾查開口,自顧自地說著,他應當是這個冬天吃的不錯,臉也圓了些,說話聲也大,腳步輕快。
人一旦沒有饑餓感,做什么都很有精氣神,包括說話,寧布說話是一茬接一茬,像草原上細密纏繞的草層。
“額們這個冬天一點沒歇過,你看這是歇家要的氆氌,阿拉瑪織的,多漂亮的顏色啊,還有這些嘎烏和木碗都是俺們一點點雕出來的,…”
霍爾查掏了掏耳朵,這么密的藏語讓他聽的頭昏腦脹,眼睛瞥向那一堆的木碗,又從一疊疊整整齊齊五顏六色的氆氌上略過。
最后他在寧布說的最起勁的時候打斷道:“歇家還要跟你談點你有的東西。”
寧布茫然,“什么?牛羊糞?”
“昂,這你們沒有嗎?”霍爾查震驚。
寧布撓了撓臉,“有啊,還挺多的,這幾天草活了起來,帶著羊出去吃鮮草,撿了很多。”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