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阿婆跟四婆說:“娃平常不聲不響的,心里頭老揣著事嘞。俺們是幫不了她啥的,就熬些粥,你給找找有沒有大棗。”
四婆哎了聲,她也埋怨,“等苗苗好了,俺指定得說說她。”
這才拿著蠟燭摸黑找了找,在柜子里找到一包紅棗,苗阿婆找出脫殼的小麥搗碎,跟白米和紅棗碎一起煮,這種熬的黏黏糊糊的小麥粥能養心神和補脾止虛汗除煩。
如此大伙忙忙碌碌一夜,第二日早上姜青禾就退了燒,只是腦子還不太清明。
聽著四婆數落她,做啥要這么累,蔓蔓撲過來抱著她時,也很遲鈍地伸手。
她喝了粥,又吃了一碗黑漆漆的藥,苦的她干嘔,腦子才徹底清醒起來。
姜青禾想,她說呢,昨兒個拿到錢就有點想暈,臉也格外燙,她以為是自己太激動了,從沒想過是發燒。
還好她算年輕,修養了一天后除了流鼻涕和咳嗽外,其他癥狀輕微,但這次生病實在難受,燒的她腦子糊涂了很久,吃點風就頭痛,她吃了苦頭,也沒有要往錢眼里鉆的勁了。
蔓蔓前兩天哭的直抽抽,四婆虎妮苗阿婆幾人幫著她忙上忙下,又是喂豬喂雞的,連牛送來也是她們幫忙的。
姜青禾想著總得還點啥,這可不是生分。
蔓蔓這幾日跟小草睡的,大概心里很不安,等姜青禾好了后,老是黏著她。
連姜青禾上茅廁,要是數到二十個數沒出來,她就會在門口喊,“娘,娘,你好了沒?”
嚴格遵守四婆說的話,不允許姜青禾在屋檐下久留,因為四婆說檐頭刮下來的風是跌檐風,猛得很,一吹就風寒。
所以姜青禾走屋檐下過,蔓蔓都要推著她往屋里走,進了屋立馬關門,沒有半點風了,她才會笑嘻嘻地說:“這下可算進不來了。”
不僅僅如此,苗阿婆說的話她也很聽的,說流鼻涕的話,含一瓣大蒜在嘴里,口水咽下,大蒜沒味了再吐掉就會好。
蔓蔓就找了一頭大蒜,自己坐在小凳子上,一點點剝去外皮,塞到姜青禾手上盯著她吃。
平常避之不及的紅糖姜湯,這會兒也肯陪著姜青禾喝了。
蔓蔓說:“我不能生病呀,我生病了這個家咋辦啊?”
她好操心的,得給娘剝大蒜,提醒娘多穿衣裳,還要給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小樹澆水,小雞小鴨撒谷子給它們吃,喂跟著她打轉的小狗黑達,還得牽著繩遛它走好大一個彎嘞。
實在忙得很。
姜青禾無比感慨,她望著蔓蔓又拔高了一節的身子,總覺得孩子真的長大了。
但是當她看見蔓蔓指揮黑達去追小雞仔,把小雞嚇的四處亂躥,自己爬到柿子樹干上哈哈大笑時,又覺得她實在想得太多了。
午間屋里生了火盆,蔓蔓抱著黑達要給它涂墨汁,把它的爪子映在紙上,姜青禾則在屋里炕上數錢。
她當時實在興奮,高燒使她的腦子暈暈乎乎的,只大概點清了數額,實際壓根還不清楚具體賺了多少。
皮客給的有碎銀子也有一串串吊起來的麻錢,用磚茶到皮作局換的,則全是碎銀子。
她越數呼吸越急促,將最后一兩碎銀子疊在上頭,總共是七十八兩九百多個錢。
這意味著,加上她其他雜七雜八合計起來的錢,她的資產已經破了百兩!
姜青禾有點出神,她已經開始忘記,在之前的小屋里,當她反反復復數錢,資產不足一兩的樣子了。
她走了好長的路,走到這個時候,沒有人可以分享她的快樂,只能走出去,抱著蔓蔓狠狠親了幾口。
蔓蔓愣愣地說:“娘,你又病了嗎?”
姜青禾仍舊很興奮,“明天我們去鎮上好不好?去見見你姚叔。”
她頓了頓說:“再去看看你爹,你有什么想要帶給爹的。”
蔓蔓嗷嗷大叫起來,她抱著姜青禾的脖子喊:“把黑達帶給爹看。”
黑達也汪嗚叫了聲,撲騰撲騰地在地上跑。
姜青禾就笑,她已經很滿足了。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她纏了頭巾,帶上厚厚的羊皮帽子,一圈圈裹上圍巾,帶上皮手套。
抱著裹著羊絨被的蔓蔓,牽了小黑達上去,關上棚車的門,她車前掛著燈籠,一個人趕著車行進在布滿晨霧的路上。
這條路她曾坐過很多遍,但上路還是頭一次,霧氣讓她好些次迷失方向,下車牽著馬騾子給它喂糖塊,調轉方向。
弄得她大汗淋漓,可她卻從來沒有如此的快活,不管是她現在擁有的錢,還是今天會有的。
她緊趕慢趕,趕到日頭都破開晨霧,才到了姚三那低矮的小屋門前。
蔓蔓趴在門邊上喊,“阿公,你在家嘛?”
姚三正吃完了早飯刷鍋洗碗,擦干濕淋淋的手出來開門,蔓蔓自來熟地抱著東西跑進去。
“阿公給你,好好吃的紅薯,”她獻寶似的拿起一個圓滾滾的紅薯棗,然后撕扯開,自己叼著一半,把剩